时间已经进入初夏,黄昏之后天渐渐暗下来,青蛙的呱呱声,夏蝉的鸣叫声,蚊子的嗡嗡声,汇聚成了一首动听的交响曲。
但东山竹楼里的谢道韫只觉得烦躁,本来想写一下心学的底稿,却完全没有心思。
因为情敌出现了,而且还是个劲敌!
世家里面是什么调调,谢道韫再清楚不过,别的不说,就说她最尊敬的叔父谢安,之前在东山隐居的时候,实际上是有个“秘密情人”的,是一位歌姬。
最后这位歌姬被谢安玩腻了就送人了!爱的时候要死要活,恨不得吃饭都抱着吃,送人的时候也是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看似伟光正的男神背后,其实都有一段故事,嗯,有些还挺龌龊的。
这也是为什么褚蒜子这样的智慧型女人对丁胜这样又丑又痴情的青梅竹马念念不忘的原因。
虽然丑,但起码对自己一心一意啊!世家里才子英雄名士虽然多如过江之鲫,女人多半是陪衬和附属品罢了。
现在谢道韫也遇到这样的问题,抢男人的家伙来了,还是自己很不喜欢的一个很“矫情”的女人。
正如谢玄看不过神经质的郗超,谢道韫从前看郗道茂就很不爽了!
郗家的女人,一向都是很有勾搭男人的本钱的,女人味十足,身体的各个部位,怎么长得好看怎么长。
前有谢万家乱家宅的淑文,现在郗道茂也来插一脚,真是气死人!
谢道韫为人有点古板,又天生丽质不喜欢打扮,从来对男人不感兴趣以至于谢玄一度认为姐姐将来会出家。
但郗道茂不同,她长得特别好看,平日里谁都看不起,有点孤傲和冷淡,却和自家表弟关系暧昧,属于“早恋人士”。
如果这两人能看对眼,那才叫真见鬼!
现在倒好,是金子就会发光,好东西谁都想要,两人的筷子夹到同一块肉上面了,而且还是谢道韫先发现的。
“哼,背着我跟郗道茂卿卿我我的,看回来我怎么跟你算账!你就是找女人,就不能找个我看顺眼的么,非得给我添堵?”
南柯,你挑女人我不反对,这年头有本事的都这样,可郗道茂……那是能把我位置夺走的女人,你就没点感受么?
谢道韫把毛笔重重的按在纸上,留下一团乌黑的墨迹,就像她此刻的心情一样,乌七八糟的。
慢慢的气消了,谢道韫开始回味丁胜对她说的话。
一夫一妻多妾的时代,就算是妻子,也是要固宠的!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怕两晋南北朝时期的江左,是封建时代妻子权利的巅峰时期(这个有据可查)。
她现在面临两个问题,第一个是要跟郗道茂争夺正妻的位子,郗家的嫡女,虽然不是长房,样貌和家世,已经够做赵川的正妻了。
第二个如何摆平赵川剩下的那些女人!
前一个是谢安跟郗昙之间的争斗,谢道韫看着就好。
后一个就是要玩心计了,但自己好像又不是那样的人,怎么办真是纠结啊!
“咚!咚!”
有人敲窗户!
谢道韫伸手抽出书案隔缝里的一把匕首,悄悄的靠近,沉声问道:“是谁!”
“小姐,是我,丁胜。”
哈?丁胜?
他不是去建康了么?怎么又折返回来了?谢道韫感觉很奇怪。
这个人算是自己的长辈,家里后辈没人敢把他当奴仆看待,而且他也只听叔父谢安的,执行力超一流,每次都会把事情办得很稳妥。
丁胜在窗外打招呼只是不想当贼偷偷摸摸进来,谢道韫愣神的一瞬间,他就已经在屋子里坐好了。
“看看这个。”丁胜从鞋底里摸出一张字条,带着汗臭。很显然这消息非常机密,连谢安都不知道。
谢道韫捂住鼻子,字条上的信息触目惊心,吓得她小脸煞白,手指不住的微微颤抖。
“杀人还是救人,就在你一念之间,而且对方还怀有身孕,将来极可能是长子,你要怎么选?母以子贵,你应该不会想做妾吧?谢家最璀璨的明珠做妾,你叔父会悬梁自尽的。”
丁胜是谢家家奴不假,但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有时候并不一定是按照谢安的思路走。
尤其是他知道赵川的“真实身份”!那家伙本身就是个妖怪,妖怪的潜力是无限的,说他以后会当皇帝丁胜都信。
“其实不需要做什么,只要我稍微拖着赵川一点,郗道茂就必死无疑,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再是谢家的威胁,你觉得呢?”
丁胜的话带着蛊惑,这也是他单独来见谢道韫的原因。
一来因为他是谢家的奴仆,二来他在谢道韫身上看到了某个女人的影子!那个每天都会在梦里出现的,自己却没有勇气正眼看的女人。
人都是情感的动物,必须要做的事情,有时候可以打折扣,可做可不做的事情,有时候却可以用必死之志去完成,全看有没有感情倾注在里面。
谢道韫不说话。丁胜继续劝说道:
“这是上策,毫无痕迹,天知地知。如果小姐于心不忍的话,我这里也有无色无味的药让这个孽种留不住,如何?不过以赵川的聪明劲,也许会查到些什么,还是有些风险。”
“罢了,不必去做这些多余的事情了。”谢道韫想都没有想就摆摆手,当然,丁胜是出自好意,谢道韫不会去指责他。
丁胜意外的看了谢道韫一眼,似乎有所顿悟。不牺牲点姿色就能把赵川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