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进火炮厂的炮管作坊,南怀仁和威特林就张大了嘴,特别是威特林,他出身于葡萄牙的一个破落贵族家庭,曾担任过一艘巨型武装商船的船长,这艘巨型商船载重量达一千二百吨,上面装备了从三磅到二十四磅的各型火炮多达三十六门,应该说他也能算得上是一名军人。
而且他在濠镜这一年来,也到濠境铸炮厂去参观过,对火炮可以说得上是十分熟悉,且不说大兴军造出来的火炮质量到底如何,光看他们的铸炮规模和方法,就已经不是世界上任何一家铸炮厂能够相提并论的了。
其实大兴军铸炮的历史非常短,经验也谈不上多丰富,有今天的局面都是因为李元利的“金手指”。他让汤若望带人负责研制新炮,但他自己也没有放手不管,而是根据前世的记忆不断地指点纠正,这才有了现在的铸炮法。
以前大兴军只铸造过迫击炮的炮管,迫击炮镗压不高,对炮管的要求也不算高,但现在造的可是加农炮!炮管长、膛压高、初速高,原来用的模范铸炮法铸出来的炮管根本经不起折腾,而且中口径以上的炮管最少也是几米长,用模范法铸出来的炮管太容易变形。
李元利上个月到三水来,就是指导炮厂的技术人员和工人们用新铸炮法造炮,这也是因为前世他喜欢在各个军事论坛瞎逛,有时也和水军们胡扯一通,再加上本身就有材料学方面的基础,因此才能记得大概的流程。
现在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场景就是:铸型的铸型,钻孔的钻孔,退火的退火,镶套的镶套,巨大的炮管作坊内一派热火朝天,数百人在自己的岗位上不停地忙碌。
炮厂的厂长文德远先前已经得了通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所以李元利进来也没有人来见礼。现在就只能让汤若望担任导游,其实主要是给南怀仁和威特林解说。
“我们的铸炮法与众不同,因为我们用的材料是钢,而不是铁!”这个炮厂也倾注了汤若望的心血,所以他也有几分自得,“目前为止,世界上能够用钢来铸炮的,仅仅只有我们,独一无二的大兴军!”
汤若望走在最前面,将众人带到了作坊尽头处的一个退火炉旁,“这是铸炮的第一步,钢锭从钢铁厂送过来后,要先在这里经过淬火和退火,汉王殿下将它称为‘调质’,意思就是调整钢材的质地。”
“我们的温度计还不能测量这样的高温,因此只能靠工人们的经验来调质,调质好的钢锭结晶更均匀,更适合锻造。嗯,经验十分重要!”
他一边说一边走向下一个地方,“看,这是重达二十二万磅的水力锻压机,它会将调质好的钢锭锻压成炮管的粗坯。”
汤若望没有在这儿停留,“炮管粗坯在这儿还得退火,汉王殿下说,这是要消除它冷却时产生的内部应力。费尔南德,你知道什么是应力吗?”
南怀仁摇了摇头。
“一个物体在受到外来因素的作用变形之后,在物体内各部分之间产生相互作用的内力,以抵抗这种外因的作用,并试图使物体从变形后的位置恢复到变形前的位置。”
“白尔神父,请您再解释一遍好吗?我没有完全弄明白。”
这其实并不难理解,汤若望又说了一遍,南怀仁思考了一会才点头道:“我明白了,白尔神父,谢谢!”
“不用谢我,你刚才没听我说吗?这是汉王殿下教授我的知识。”
南怀仁看了看前面的李元利,神色有些复杂。
这时汤若望也走到了前面,这里有十多个工人正在用一台高碳钢圆盘锯切割退火出来的粗坯,而在前面,依次整齐排列的钻床、镗床、铣床边上,数十人正围着一根根的炮管忙碌。
“费尔南德,这是内壁水冷,也可以叫身管自紧……”汤若望一改之前寡言少语的形象,在南怀仁和威特林面前喋喋不休。
“这是立式加热塔,炮管在这里面做表面热处理,看到没有?它们是用滑轮立着吊进去的,如果是横放,在加热的过程中很容易变形!等我将码头上的门式吊车造好之后,我会为这些作坊设计一套可以在屋顶滑动的吊车,那样能节省不少人力……”
“哦!你们的运气真好,他们在将镶套炮管!这要求非常精细的操作,它利用了热胀冷缩的原理……费尔南德,威特林,你们看看这药室位置的双重炮管,我敢说,这是世界上最坚固最精致的火炮!”
能够在欧洲老乡和后辈面前装逼,汤若望显得很兴奋,参观完炮管作坊,又带着众人去了组装作坊、瞄准具作坊、炮弹作坊,直到工人们中午下工吃饭,几人才意犹未尽地去了食堂。
吃过午饭稍微歇了一会,下午接着去靶场,这是威特林提出来的请求,他想看看这种钢炮的威力到底如何,李元利自然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
大兴军出厂的每一门炮都要经过测试,最少发射五发炮弹没有问题才能保养入库,因此靶场离火炮厂并不远。反正这附近方圆二十里之内都没有人居住,也不怕有什么误伤。
文德远也跟了过来,李元利向他问道:“现在一天能出多少合格的炮管?”
上个月刚刚开始用新式方法铸炮的时候,基本上铸十根才有一根合格,其余九根全得回炉,因此李元利才有此一问。
“一天能铸十五根,坏的有三四根。”
次品率仍然达到百分之二十几,这还是60毫米的小口径炮,要是换了中、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