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黑尽,大兴军中军大帐内,却仍然灯火通明。
明安达礼和管效忠在三元等亲兵的“护卫”之下,放轻脚步走进帐来。
李元利抬头仔细一看,却见左侧那人年约四旬左右,身材矮壮,一张圆圆的大饼脸,眼睛细长,光看脸相就和汉人长得大不一样,应当就是明安达礼无疑。
走在左面的管效忠三绺长髯,身材比明安达礼高出了半头,看起来倒是显得相貌堂堂。
两人目不斜视地走进帐来,还离得两丈远便“扑通”跪倒在地叩首道:“罪将明安达礼(管效忠)拜见汉王殿下!”
李元利也没有叫他们起身,而是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二人在镇江大败亏输之时不自缚军前投降,却非得要拼命逃回南京,如今我大军破城在即,你等却又来投降,却是个什么道理?”
明安达礼正要开口回,正要开口回话那管效忠却抢先一步道:“罪将有罪!请汉王殿下开恩!”
“当日罪将与明将军在镇江大败之后,惶惶无主!惊慌之下只得逃回了江宁,哪知大帅……达素却将我二人关押起来,要追究我二人临阵脱逃、失陷城池、驭下不严之罪,而且还向朝廷上了折子,一旦朝廷回复下来,我二人自然是项上人头不保,全家老少也难逃发配宁古塔为奴的下场!”
“蝼蚁尚且贪生!罪将与明将军自是不肯引颈待戮,因此便在亲信家丁协助之下逃了出来投诚,请殿下开思收留!”
明安达礼也叩首道:“请殿下开恩收留!”
李元利抬眼问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哪有吃了败仗便要砍头的道理?你二人莫非是诓骗本王?”
“罪将不敢哪!”那管效忠连忙叫屈,“这本就是我大清律例明文规定,并非罪将胡说八道。”
李元利冷笑道:“我大清?好一个我大清!看来你是对东虏念念不忘啊,既然如此,你来此做什么?还是回去向你的主子继续效忠吧!管效忠,你这名字确实取得好!”
“殿下息怒啊!罪将只是一时口快,并非是对东虏念念不忘!”管效忠磕头如捣蒜。
“我再问你,你二人既然是砍头的罪名,那达素却为向没对你们严加看管,竟然还有机会逃出城来,此事说来谁信?”
“殿下明察!只因我二人家眷都在京中,达素才不怕我俩逃跑!所以才得以逃出城来。”
虽然那管效忠说的都有道理,但李元利的疑心却更加重了几分。
此二人早不来降晚不来降,大兴军刚将外城鞑子兵马全部请剿干净,他们便钻了出来。
而且无论李元利问到什么,那管效忠都能对答如流,似乎是早就与人商量好了应对之语并且背熟了一般。
不过就算他们是真降,李元利也容不得他们,试想为了自己逃得性命,就置父母妻小于不顾的人,你能指望他对自己忠心耿耿?
“今日天色已晚,你二人先去歇息,过两日得空时再议此事!”李元到摆了摆头,示意三元将他们带下去。
王拙见亲兵们将管、明二人带下去,才低声对李元利道:“王爷可是看出了什么不妥之处?标下见他二人十分镇定,没有什么反常之处啊!”
“没有反常之处?明安达礼暂且不说,那管效忠来降就不正常!”
“大兴军以前不是曾经布告天下,凡有投虏汉人文武将官,若是没在大兴军到来之前反正,一律斩首!”
“那管效忠难道不怕我杀了他?”
“对啊!咱们都兵围南京了,他这时候跑出来投降,还只带了数十名亲兵,对咱们破城完全不起一点作用,先前我倒是忘记这遭了!”
“王爷,干脆标下去宰了他们算了,免得闹出什么厶蛾子!”
李元利摆了摆手道:“暂且不急!你将他们带回你营中,这几日派人严加看管,若他们有所异动,就地斩杀,若是真心来投……”
“那明安达礼我还有用处,至于管效忠,先弄到煤矿去挖几年煤再说!”
王拙领命出了李元利中军大帐,令士卒押了管明二人回了神策门外第一军驻地,将二人连同他们的数十名亲兵一起安置在大营左侧,严令不许出营帐到外面来。
管效忠进了营帐,让几名亲兵紧守帐帘,然后侧耳倾听了片刻,这才用极低的声音对明安达礼道:“明都统,事情不妙啊!”
明安达礼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明都统,如今你我二人身陷虎穴,如果再计较过往种种,难免会事败身亡!”
“你要来立功赎罪,偏生拉上老子做什么?大兴军现在有如此声势实力,皆因李来亨之功,若是他有那么容易受骗上当,怕是现在骨头都能敲鼓了,还等得到你我来此?”
“你以为我想来?刚才我也感觉到了,李来亨似乎已经起了疑心,王拙竟然不许咱们出帐,看来不容易成事了!”
明安达礼狭长的眼睛一眯,轻声说道:“既然不能成事,干脆咱们来个真降!”
管效忠眉头紧锁,说道:“如果真降了大兴军,李来亨应当不会为难我们,只是京中的家小就要受苦了!”
“假惺惺!夫人没了可以再娶,儿女没了可以再生,若是你的性命没了,那可就万事皆休!你看看郑森……”
“况且今日就算事成,最多也就是全歼王拙部三万人,能有什么用?于事无补!江宁照样会失陷,你我还是难逃一死!”
“江宁,没救了!我未出京之前,就听说皇上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