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二月,已经草长莺飞,但在银州关外,还是个随时会飘雪的季节。
这几日虽然没有飘雪,却北风呼号,满地寒霜,不宜练兵,不宜出行。
偏偏在这一日的清晨,关城城门开启。
两队军容整齐的骑兵纵马跑出,为首的两名英姿勃发的少年武将,正是令戎人闻风丧胆的甘明琮和卫长淮。
等到五千靖南军全部出关,城门关闭,只留下一阵冰冷的回响。
靖南军也没有在关城前逗留,直接在甘、卫二人的带领下向东面奔去。
行军至银州和代州之间的空白地带时,领头的两位少年突然勒马,令旗兵扬旗号令,后面五千将士齐齐止步,动作如一。
这边动作一停,就能清晰地听到马蹄声从北面顺风而来,震得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甘明琮向北望去,强风刮得他眯起了双眼,却没能阻止他的嘴角上扬。
出关前,林致之的交代言犹在耳。
“阿朵应该是戎人的间谍!夫蒙察不知我们原本就计划出关,特意派了阿朵来挑拨你们和银州军的关系,倘若你们和银州军冲突扩大,或者被赶出关,或者逃亡出关,而他只需派个探子在关城附近等候消息即可!”
一排服饰与他们迥异的骑兵横冲而来,势如奔雷,为首的男子龇牙而笑,深棕的双瞳如同野兽一般露着嗜血的残忍。
“初春之际,关外粮草急缺,你们出了银州,只能往东面去寻找草原,但是夫蒙察刚在代州吃过亏,因此,他会选择银州和代州之间伏击你们!”
“甘”字旗迎风招展,引着其中一队往东北奔去;而“卫”字旗,则引了另外一队往西北奔去。
夫蒙察亦兵分两路,他自己亲自领兵向东南迎上甘明琮。
今天刮的是北风,戎人一路顺风,行军如电;对应的是靖南军的逆风而行,不仅速度上差了夫蒙察一些,甚至被北风影响了视线。
甘明琮最擅长的是快速突袭和穿插迂回,虽然简单粗暴,可由他用来,却十分惊人。
但是今天的天气正是这种战术的克星,失去了奔袭的速度,影响了作战的勇猛,这在夫蒙察看来,简直是天赐的良机。
他兴奋地长啸一声,挥舞着大砍刀,向着甘明琮砍去。
往日所向披靡的靖南军终于在此刻惊慌失措起来,阵型也破绽百出,就连甘明琮,都被夫蒙察逼得节节败退。
但是夫蒙察等这一日等得实在太久了,他要的不是甘明琮的败退,而是他的人头!
突然,风声中传来熟悉的破空呼啸,然后逆风而来,到了跟前时,已经不足为惧。
尽管如此,射来的箭矢却快而精准,虽然不能致命,却极大地干扰了夫蒙察与甘明琮的对战。
甘明琮哪来的弓箭手?夫蒙察心中暗惊。
甘明琮的骑兵刀枪剑戟都有,就是没有弓箭手,他长年在关外流浪,所用兵器、马匹都是从戎人部落抢来的,弓箭最不经用,因此从没见他用过。
然而这一拨拨的箭势十分紧密,非常有效地辖制了他的行动,他一面还要应付甘明琮的攻击,根本无力去看弓箭手的情况。
终于,南面的弓箭手停止了攻击,似乎是箭矢耗尽了。
夫蒙察奋力一刀,格开甘明琮的攻击,终于得空朝南面忘记。
南面并没有他以为的弓箭队,甘明琮和卫长淮东西奔离后,原地只剩下二三十骑,但是持弓的只有被围护在中央的两人。
其中一人青衫缚袖,风姿卓然;而另一人同样青衫缚袖,却用黑纱将整个头部、颈部都包了起来,身姿纤柔,竟然是个女子!
看到那个女人的一刹那,夫蒙察仿佛觉得周围突然静了许多——
这不是错觉!
被格开的甘明琮没有急着再扑上来,他歪着身子坐在马背上,咧嘴龇牙一笑,手中长刀抬起,懒洋洋地喊道:“来啊!兄弟们上啊!”
数千将士相继应嚎,顿时煞气四起,再没有什么风来吹散。
“近日天时,于作战多有不利,然二月二十九日,北风将停,正是出关之时!”
他们也没有和宇文征闹翻,离开前,兵强马壮;关外的伏击早有预料,反而是敌暗我明,占尽先机。
只等北风一停,再也没有人能阻挡甘明琮的百战之兵!
这一战,虽然前期略显局促,甚至还需要林嘉若和林致之两人以远兵策应,才不至于在夫蒙察手中吃亏,但北风一停,就到了靖南军反击的时刻。
林嘉若第一次见到甘明琮领兵作战,直看到眼花缭乱、热血沸腾。
他仿佛横冲直撞直接冲散了对方的阵型,实际却在高速的移动中,找到敌方的薄弱点进行精准地打击。
“这样的打法,好像对方越是人多,越是能克制啊?”林嘉若又惊又叹。
“那要看人数相差多少了!”林致之笑道,“相差太大,打法就不重要了。”
“八百对四十万?”林嘉若斜睨了他一眼,显然不屑。
她说的是倒马关一役。
林致之摇头笑道:“你别忘了倒马关内还有关中军二十万,明琮固然世不出一,三叔也不是等闲之辈!”
林嘉若嘻嘻一笑,又问:“如果是你来对抗甘明琮呢?”
他认真地想了想,笑道:“我自认不会输,但如果有阿若帮我,那是一定要赢的!”
林嘉若笑着不说话,有什么好说的呢?反正厉害的都是她家的!
甘明琮作战是出了名地速战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