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子的形象只在我跨出门的那一瞬间出现了一次,就给我在震撼,我知道,无论是何种力量,都抹不去她在我心目中的位置,不管是在最快乐还是最庄严的时刻。
出得门来,我回望这佛堂,它仿佛有一种家的温暖,曾经在这里我遇见过爱情,今天在这里,我收获了最大的密法。
回到宿舍后,发现宿舍里已经摆了一些点心。秋师兄介绍,今天学了一整天的法,连吃饭喝水都没顾得上,上师专门安排,给每个弟子一些点心,以补充体力。
我没来得及吃,就想上坐修法,被秋师兄劝阻了。“磨刀不误砍柴功,上师交代的事,你置于何地?”
我马上明白,听上师的话,才是修法的关键。
当你的身口意完全融入上师之心时,所有的灌顶与加持才会起作用。说白了,这也是归心一处的办法,归于上师处。用迷信归心一处,或者用道理归心一处,目的都一样,只要效果好就行。所谓借假修真,就是把上师当成佛的化身,当你与上师为一体时,你也成了佛。
吃过点心喝了水,秋师兄拍了拍手,说到:“我明天要离开了,找一个僻静的地方,专修。”
“你这是要闭关吗?”
“差不多,上师认可了的,我需要闭关。在闭关前,我把家事处理一下,然后找一个合适的位置,就行。”
“那你就在这庙子闭关不好吗?况且,前面就是上师曾经住过的黑关房,上师就在身边,不更有把握?”
那个黑关房,是活佛当年闭关的位置。据说,他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一个人孤独地呆了三年,外形如同一个砖窑,当年我跟妍子,还踮着脚,从那个递饭口往里面看过,里面太黑,什么也看不见。
“开玩笑,我有什么资格?那是活佛闭关的专有之地,我一个普通弟子,有什么资格进那里面?况且,我也没那能力可以闭黑关。要知道,闭黑关如果没能力强行去试验,不出三个月,人都要疯掉的。”
那是,按司法机关老手当年给我的介绍,一个人呆在一个完全没声音与光线的地方,不要说三个月,就是一周,他的所有意志力就会崩溃,见到预审人员,不需要问,他就自动往外说。
这事我也跟小胡这个心理专业的学生问过,他认为这是符合心理学道理的,要不然,所有监狱为什么每天要放风。除去太阳照射杀菌与补钙的身体原因外,就是精神原因,也必须见到外面的世界,要不然,基本是要精神错乱的。
从这个意义上看,上师当年闭关,身体与心理这两个关口,早已超越了人的极限,那是怎么做到的呢?我不理解地问到:“按理说,一个意志力再强壮的人,身体再好的人,关在里面三年,能够正常活下来,都是人间奇迹,上师有超能力吗?”
“我们的身心都是幻像,凭习惯规律固定循环,能够超越这个循环的,是能够把握自己身体的人,也是能够把握自己心灵的人。你知道,一切唯心造。心有了,一切都有。心空,一切皆空。”
这个理论,虽然从单纯的形而上来说,可以逻辑自洽,但是,如何做得到呢?
“那你准备如何闭关呢?”我不好继续在上师闭关的问题上纠缠,毕竟这个问题的最终答案,只有上师本人知道。所以,我把话题转移到他的身上来。
“也不能算严格的闭关,但算是清修。如果从汉传佛教以及密教中某些教派的法则来看,也算一种闭关。找一个几乎没人的地方,带一些粮食上去,种点蔬菜,生活上也就可以自给自足了。我当然做不到如同米拉日巴尊者那样,仅凭雪水与野草就可以活下去。但是,普通人的热量够了,我年轻,也就可以活了。平时大量的时间,主要是读经修法打坐。关键点是,脱离社会一断时间,不与人说话,不与人接触,专心在法里。”
这有点像隐居。但是,古代的隐士或许有两个童子,或者有几个近邻,虽然人少,但未完全脱离社会。他这种方式,几乎完全脱离社会,这比我们所看到的古代隐士的难度,要高得多。
“你这种方式,跟上师说过吗?”
“早就说过,前年我就跟上师说过。上师当时没同意,因为他说我不能制心一处,控制不了心,就无法控制身,说白了,我当时没这个能力。但这次,上师却同意了。”
我不得不对秋师兄的成就表示赞叹,我向他合什行礼。能够有这种隐修闭关的能力,在今天学佛者中,是极为少见的。原来在崇圣寺的钱师兄,也是集体住小屋闭关,那是一个团体行动,况且时间只有一周多,与秋师兄的难度,不在一个数量级。
看着他低头收拾整理物品时,我突然升起一阵崇敬之心。这样一个曾经的浪荡少年,因为对爱情的忠贞与怀念,走上了学佛之路。他对佛学的追求是我不能比拟的,他是用一身的时间在进行不懈的实践。
他平时很少说话,也没什么朋友,除了跟我说话以外,跟其他师兄们只是点头之交,其实,他们都已经是上师多年的弟子了,肯定非常熟悉。这种定力,也是我不能比较的。
他现在已经拥有了让上师认可的能力,他依然年轻,却如此沉稳而有把握,我原来所谓追求制心一处的法则,在他这里,却已经实现了。
突然,我忍不住提出一个我思考过几年的问题:“秋师兄,我想问你,制心一处,究竟是个什么境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