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安闻言,作揖行礼。
范先生神色肃穆,作揖还礼。天外星河,俩老头翘首以待人间小巷那边的一举一动,于玄以心声问道:“老秀才,是不是直到过了这一心关,范先生才算真正功德圆满?礼圣才算真正点头答应
他将来的合道一事?”
商家在诸子百家中的地位,文庙抬升再高,如果祖师爷范先生境界有限,跟范先生有朝一日能够合道,境况是一个天一个地。
其实在文庙内部,不单单是亚圣、伏胜等人,再加上七十二贤,就连老秀才自己,始终都不赞成过高抬升商家的地位。
老秀才抚须而笑,“善。”
于玄问道:“你先前没有提醒陈道友什么,暗示范先生什么吧?”
老秀才瞪眼道:“于老儿,放你的狗屁,你当礼圣是谁,真有这种见不得光的勾当,他会看不穿?!”
于玄憋屈道:“咋个还急眼了,我这不是怕你画蛇添足嘛,只会连累陈道友在礼圣那边恶了印象,被误会是见利忘义之辈。”
说到这里,老真人忍不住瞥了眼老秀才,不是打肿脸充胖子,没有此地无银三百两吧?
老秀才笑了笑,拍了拍于玄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其实双方以前关系一般,一个是穷怕了的,一个是这辈子没为钱发过半点愁的,怎么聊天?难道商量着把财运匀一匀啊?
如今就不一样了,哥俩关系老好了。
两人赶紧起身,原来是礼圣亲临此地。礼圣说道:“有人曾经给过我一个比较功利的建议,文庙要么大大方方抬升商家的地位,但是将商家几位祖师爷的境界,全部压在仙人境,连飞升境都是奢望。要
么文庙单独给范先生让出一条合道之路,但是让商家在诸子百家当中永远垫底。”
于玄说道:“真够狠的。”
虽说老真人猜出此人给出的建议,是免得人间未来的大道与财路近乎重叠。
可是稍稍设身处地,换成范先生或是商家弟子,恐怕一旦哪天知道此事的真相,都要一个个道心崩溃了吧。
老秀才只是听着,没说什么好与不好,善或不善。
礼圣问道:“你们认为陈平安当时站在巷口,内心深处是怎么想的?”
于玄脸色微变,“不敢想。”
当师弟的,是亦步亦趋学崔瀺,还是不学崔瀺反其道行之?
老秀才淡然道:“不必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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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土神洲,一座不被史书记载的洞天秘境。
一把巨大的青铜古镜,占地方圆百丈。
镜面上搁放着二十把椅子,就像一座用不着金玉谱牒的祖师堂。
有炼气士悄然进入秘境,点燃九炷香。
列席议事的修士不必真身亲至,甚至都不用分出一粒芥子心神。
历史上的议事,就从没有人数凑齐的时候。多则十四五人,少则五六人。
按照最早订立的规矩,一炷香,有空就参加,有事就不用理会。
三炷香,尽量参加,若是连续三次不参加这类议事,就会被自动剔除身份,失去议事资格。九炷香,必须参加。除非是刚好闭生死关,或是面对某些涉及大道根本的紧急情况,又比如身边站着一位容易察觉端倪的飞升境修士。可如果有谁连续两次不参
加这类议事,后果自负。因为会被其余十九人,视为共同的大道之敌。
近三百年来,点燃九炷香的机会,其实屈指可数。
时间由近到远,剑气长城被蛮荒妖族攻破,齐静春护持骊珠洞天,还有剑气长城与蛮荒天下的那场十三之争等。
而位置最靠前的两把椅子,几乎次次空缺,不见身影。
就算难得现身,他们也极少开口言语,至于是否曾经与谁心声说话,天晓得。
来此议事的成员,或者一团云雾,笼罩全部身形,或者用上了障眼法易容术,毕竟没有谁愿意公然以真身露面。
今天最不同寻常的事情,还是出现了两把处于居中位置的主位座椅,与之相对。
来此议事的,身份没有高下之分、贵贱之别,只是相互合作,各取所需,不可强买强卖。
当然被猜出了身份和境界,私底下的买卖,如何讨价还价的具体光景,另说。
不到一炷香功夫,这座“祖师堂”就来了大半修士,纷纷落座椅子。
总计二十二条椅子,其中位置最为特殊的新旧四把椅子,此时依旧空缺。尚未正式议事,就有女修笑着询问,“司徒梦鲸当初连送上门的宗主都不肯当,怎么愿意跑去下山当山主了?在小龙湫祖师堂,给那些晚辈挂像敬香的时候,场面
岂不是很有趣?”
道号龙髯的司徒梦鲸,是小龙湫现任山主。
这就跟一部尚书跑去地方当刺史差不多,典型的官位高配。
便有几位修士眼神玩味,瞥向主持仪式的那位仙人,这座古怪祖师堂明面上的东道主。那位仙人置若罔闻,端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片刻,转移话题道:“已经可以大致确认,韩玉树并未出现意外,前不久他被温煜喊去了天目书院,万瑶宗收到了一
封措辞严厉的书院‘请帖’。”很快就有人幸灾乐祸,“温煜这小子可不简单,与那涞源书院高玄度在内的几个年轻君子,都是文庙重点栽培对象,以后都是山长起步、要当学宫司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