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宁帝姬自信自己的想法不会错。
人,固然都会改变。今时今日的赵子暄未必还是从前的那个赵子暄,但昭宁帝姬很是笃定,赵子暄不会为难自己。
大凡帝王都是爱惜名声的,尤其是赵子暄这种揭竿造反的,仁厚与否的名声会关系到民心之向。她不过一个失了阿娘、没了阿爹,母家也没有什么势力的小帝姬。正常来说,赵子暄非但不会为难她,反还会做出厚待的姿态。
昭宁帝姬不肯再向前一步,姿态摆的固执坚决。
夜风微暖,空气里散着一点食物的香气。
夜远朝的声音很快的响起来,“北都正需以联姻平衡局势。”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言辞不甚仔细。昭宁帝姬却也在瞬间里明白了他所要表达的意思。不管她为何来到北都,此刻来的不是时候。不想成为一件工具,那就趁着旁人没有发现时,早早的离去。
可她怎么能就这样回去。
回去?只想一想便是满心满腹的不甘。若是她就这样回去了,那她心底藏着的心思就只能是一份心思。留在北都总还是有希望的,最糟糕的结果不过是被拿去联姻,回去汴梁也少不得要嫁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昭宁帝姬拢在袖中的双手紧紧的捏了捏,随即向夜远朝扬起一道笑脸来,“那正好,如此六哥就更加不会杀我。你现在就带我去见他罢。”
夜远朝闻言看了她一眼,只道了声“是”便折转过身去,果真的带着昭宁帝姬往宫苑方向行去。此时街上的人们都在围观那场精彩绝伦的打斗,倒也没有几个人注意到他们。
皓月星空之下,屋脊重檐之间,两道身影凌风踏月,翩然矫健。一来一往间的每一个招式、每一个动作皆行云流水,松弛成韵。便是不懂武艺的人,也觉心摇神迷。此时此刻,连风都仿佛染上了一抹快意。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其中就包括了巡城卫和几位四门中人。他们同周围的百姓一样,皆在仰颈围观,偶尔维持下秩序,并没有上去帮忙的意思。
巡城卫是觉得,如四门令使这等人物,那是高手中的高手。高手与人过招,必是不喜旁人上前帮忙的。
四门里那几位若是知晓这些巡城卫的想法怕是要笑了。四门皆知,带一群人去单挑一个这种事儿,他们家大人最是干的出来。这几位之所以不上手,那是因着他们发觉这两位过招虽是不遗余力却并无杀机。
从两人偶尔的对话中不难判断,自己大人与这谪仙般的男子是相熟的。从而,他们做出了一个判断:这二位是一切磋呢。
既是切磋,自然是不能上手帮忙的。
于是,这几位四门人就老神在在的缩在人群间,袖着手观瞧起热闹来。
转招换式间,婠婠偶然瞥到了那几位,只觉得这几只货就只欠缺一把瓜子。对于属下这等没有默契的行为,婠婠认真的检讨了半瞬,而后扬声向其中一人道:“软筋丸。”
其实默契这种东西,在婠婠与四门诸人间还是有着那么一点的。比如这会子,婠婠才一出声,被唤的那人便半脸恍然、半脸会意的抛上一枚杏子大小的黑丸来。
那黑丸在夜色中划出一条无形的抛物线,瞧那目标不是朝向的婠婠手中,而是凤寒的身上。
软筋丸名叫软筋丸,实际上并不是什么以服用为途径的药丸,而是一种会爆出软筋散的武器。里面所置的软筋散是特制的,只要呼入鼻口便会在两息间生效。
凤寒并不知道这黑丸是个什么门道,但她能判断出这是个极为不利于自己的物什,当下闪身避开。软筋丸落在屋瓦之上,瞬间爆出了一片白乎乎的烟雾。凤寒下意识的屏住呼吸,趁着乍起的烟雾遮掩,虚晃几招后泥鳅似得自婠婠手底溜了。
她的轻功着实漂亮,那脚底抹油的本事直看的婠婠自叹弗如。
人在北都那就离不了天门的眼睛,故而婠婠没有急着去追。她将手腕一转,明月刀在朗月清风中划出一道耀目的光华,随着一声宝器的清鸣收归鞘中。
这一收势的动作,婠婠做的利落潇洒。登时令一众围观的百姓生出股叫好的冲动。
到底北都的百姓是有见识的。能在城中堂而皇之的带着兵器出游,当街斗殴而巡城卫并不制止,这必不是寻常人。叫好可不是胡乱能叫的,万一犯了什么讳那岂不是吃亏。于是他们按捺住那叫好的冲动,只拿一双眼睛来观瞧这场热闹还有无后续。
这里面其实有着一部分人更愿意看那谪仙似的男子,可惜人走了追不上。
相对于百姓们的单纯瞧热闹,巡城卫还是有着任务的。这一场打斗不知起因,更是没头没脑的就结束了,依例他们需得向这位四门令使询问一下。他们的目光也就一致的落在了婠婠的身上。
四门里的那几位则是纠结的。他们家大人纵然喜欢以多欺少,可切磋时还是守规矩的。方才既唤人使软筋丸,那就不是切磋。不是切磋,大人又不追,那他们该如何做?
不明白该要如何行动的几位,齐刷刷的向婠婠投去了询问的目光,等待示下。
婠婠收刀入鞘,正待跃身下来便见这一整条街的人都在注视着她。
她心中顿生出无限的感叹:刀法太帅,当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想要低调些也不容易。
婠婠跃身下来,那动作使得格外的洒脱利落。本着负责的态度,婠婠向巡卫将军简略的说明了情况。简略到说明程度呢,不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