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国成做了一个梦,是一个很长很模糊的梦。
入梦的场景是一片荒凉和阴冷的夜,乌云,昏黄的月,还有丛生的杂草。
杂草旁的老槐树后似乎是一条干涸的河,自己就站在河边,只是站着,浑浑噩噩,就像被人抽掉了意识一样动不得,说不得,喊不得。
梦里的具体情形,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那种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让他从未有过的压抑,胸口似乎有千斤重一样让他喘不过来气,一度近乎窒息。
后来,便听到小路上似乎有人来了,隐隐约约听到说起“阿飞”两个字还有野猫**一样的难听叫声,自己的儿子就叫阿飞。
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不知多久。
那股束缚着他的沉重感消失的时候,他只隐隐约约的感觉得到他在赶路,只是身子轻飘飘的,跟在夜色中另一道身影后面。
依稀记得那道身影从背后看过去应该是个孩子,背影让胡国成有些熟悉,但天太黑了。
胡国成在梦里想加快速度走到前面去看看那个背影到底是谁,可任凭他到底怎样拼尽全力的挣扎,身子都不听自己的使唤,只是不紧不慢的跟在那道瘦小的背影身后飘着。
那道身影,分明如此瘦小,却犹如黄泉路上的引路灯一样,让浑浑噩噩的胡国成一点一点儿的跟着他的方向走,心里却出奇的踏实感。
直到停在了一处院子门前,胡国成认得,那是自己的家……
那一刻,胡国成才猛然想起来,自己要回家的,自己原本就是要回家的……
所有丢失的意识仿佛在一刹那全部都涌了回来,鼻子间的药味儿,耳畔的哭泣声……
于是,胡国成便醒了,喉咙里“咯喽~”一声便满头大汗的坐了起来,大口喘着粗气,外面的天,已经隐隐泛起了鱼肚白。
映入眼临的,是屋子里熟悉到骨子里的摆设,女人憔悴的脸庞,还有撇着嘴头发乱糟糟的胡飞……涣艘谎。
或许是欣喜,也可能是被突兀醒来的胡国成吓到了,呆愣了半晌之后,女人手里的汤碗啪嗒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碎,然后女人扑倒在床头嚎啕大哭,胡飞揉着眼,咧着嘴:“爹……我还以为你快死了……”
胡国成嘴皮子都在抖,连他自己都说不清自己在恐惧什么,带着一股劫后余生的惊悸感扶着桌子下了床,胡国成颤着手指着门外,几乎说不成完整的话:“飞子,去……去……去看看外边儿有没有人……”
女人不知道自己的男人为何会这副模样,惊魂未定的将手放在胡国成的额头。
胡国成却有些急,推开额头上的手一个劲儿的催促:“去……去开门……”
胡飞愣了半天,撒丫子狂奔着冲出门外,开了门四处张望,除了早起在巷子里垫着脚儿打鸣的公鸡,和往日一样的安静,连个人影子也没有……
胡国成醒来的消息很快就在村子里传了一遍儿,于是很多人来不及吃早饭便踏上了胡家的门,前来看望,努力的表示着这几日作为亲邻所付出的担心,在从胡家得到了或是一包香烟或是一块肥皂之后,这些前来看望的人才真正意义上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这天,胡飞这孩子是极为高兴的,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爹爹身子好起来了。
他特地在村里绕了一个圈儿,跑到铁蛋儿家门前狠狠的唾了几口唾沫,似乎并不解气,便又在铁蛋儿家门前的鸡笼子里撒了泡尿,才小声咒骂着跑开了。
见到袁屿时,袁屿还在睡觉。
胡飞只是有些奇怪,往常小屿都是起的最早的,今天可不对呀。
袁屿揉着迷糊糊的眼,被胡飞兴奋的声音喊醒:“小屿,我爹好了,走,去我家给你拿好吃的……”
……
见胡国成真的好了,袁屿站在胡飞身后轻轻的抿着嘴笑,这大概是袁屿为数不多发自内心开心的时候了。
袁屿在想,那只猫儿倒也是不算坏的,鱼很好说!可老鼠却是极不好抓的,狡猾,跑的还快……
胡飞的母亲已经没有再说什么了,讪讪的笑了笑,就不吭声了,只是眸子里,却依旧有些不舒坦。
倒是胡国成似乎很长时间没看到袁屿了,呵呵的笑着,大手从蛇皮包里抓了一把花花绿绿的奶糖递到袁屿跟前:“来,小屿,叔给的糖,装兜里!”
袁屿低着头半晌,才伸手从胡国成的手掌里捏了一个,拧开了塞到嘴里,笑的有些腼腆:“叔,我回了!”
胡国成哈哈笑着拍了拍袁屿的头:“去吧,晚上来这儿吃饭!”
袁屿迟疑了一会儿,轻轻点点头,一旁的胡飞把自己爹手里的糖捧了往袁屿兜里塞的满满的。
胡国成拿自家女人递来的湿毛巾擦了脸,看着自家儿子手忙脚乱的拉着袁屿在蛇皮包里乱翻,笑骂了两声。
翻了一遍,直到胡飞把能塞的都塞了,这才肯放袁屿回去。
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天已经晴的很舒爽了,万里无云。
王老汉提着两副药进了胡家的门,正撞上低着头往外走的袁屿和胡飞两个人。
王老汉在俩人屁股上一人踹了一脚,才想起了什么一样,随口问袁屿:“崽儿啊,昨晚没跑太远吧……”
袁屿因为嘴里含着糖,不好说话,就笑着摇了摇头。
“你这娃懂事儿,去吧,玩去吧!”
王老汉说完了,才冲屋里喊:“国成啊,我让人在镇上带了两副安神的药,本来寻思着给你找个仙婆的,你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