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你真不用太内疚,当时你在陆家也只是听到一句关于我的出身,并不了解我娘亲,这世上坏人姻缘的女人不少,你自然会把我娘亲当成是妖魔鬼怪般警惕痛恨,更会为了大娘而义愤填膺。”她静静地说,眸子犹如被洗过般清新明澈:“今日我也早就嫁做人妇,若这般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身为正妻,我不能昧着良心说心里就能不起波澜。再者,至于爹跟我娘亲之间的事,我不敢说我的生母就没有一点过错,爹是她人生中唯一的一点温暖,她遇到了,痴恋了,想着能在他身边留下来,甚至能用自己特别的身体冒险生下个孩子,为大娘续命……这样的想法,本就有错,可是,因为执念而一心想把虚弱病重的大娘强留在这个世上的爹,同样有错。但无论如何,他们的故事已经终结,若没有他们各自的纠结和执念,也不会有我的存在。”
沉默了一会儿,她释怀一笑。“近来,我娘的身体好多了,她能听到一些声音,也能说一些断断续续的话语。如今她找到边家这个娘家,边家人对她这位姑奶奶可是十分敬重……我带她去祭拜过爹和大娘,她说过,死后要独葬,不愿干扰他们夫妻的清净……二哥,我娘亲的心结已经解了,你呢?”
陆青铜迟迟不发一语,只因为铁骨铮铮的汉子,哪怕年轻时候被董智伤害的遍体鳞伤的自己,也从未流过一滴眼泪,而眼下,他却红了双眼。
“这些,我都不知道……长安,谢谢你告诉我……。免得让我被那些愚蠢至极的恨意缠了一生……”
“想告诉你这些,至少这些是真相,倘若你知道真相之后,继续要恨着怨着,那也无妨。”她笑着耸肩,将手搭在陆青铜的肩膀上,感受到青色布料下的武夫身躯,硬的像块铁般。“说出来了,我轻松许多,如释重负。”
“当然,我也希望二哥早日释怀,毕竟,那都是上一代的事了。我敬重爹,喜爱大娘,怜悯我的亲娘,这三人全都是我至亲的亲人,而大哥,你,我,我们也是一家人,是吗?”
面对那双璀璨逼人的眼瞳,陆青铜再也说不出一个字,羞愧和自责尽数将他包围,他将厚实双掌捂住脸面,呼吸声渐渐变得沉重。
秦长安想,当一个人痛苦至极的时候,势必是要一个人呆着的,于是,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帘子垂下的那一刹那,她好似听到里头传来男人讶异至极的哭声。
她并未要求二哥的原谅,他们这些当子女的,无从插足那些久远的故事里去,更不该代替任何人要求宽恕。
他们该做的,是立足当下,活的更好。
或许陆青铜的浓烈情绪,多多少少感染到她,在她走回主帐的那条路上,她故意放慢,抬起头,仰望星空,她竟然有种从未有过的轻盈感觉,仿佛整个人都快飘在半空。
她的脚步,最终不曾直接走入龙厉的营帐内,而是拐了个弯,往前方一处小山坡走去。
当然有人发现了,是个没见过的侍卫,出来拦阻。
秦长安已然擅于抛出皇后威仪,淡淡睇着对方,正色道。“本宫只是随意走走,消消食。”
“可是,皇后娘娘身边无人保护,实在是”年轻侍卫很是为难。
“谁说无人?本宫贴身大宫女见夜间清冷,折回去拿披风了,很快就会赶上来,至于她的武功,你们应该听说过……”秦长安不笑的时候,脸色冷凝,纵然不如龙厉那么阴邪狠毒,却也不显的太好说话。当主子的,若没有半点威信,岂不可笑?
她冷着脸,耐心解释,但却给侍卫一种再问下去皇后就要不耐烦拿他治罪的感觉。
“天黑了,娘娘还是别走得太远,这灯笼。,…。您还是带着吧。”年轻侍卫对付女主子的经验不足,毕竟皇后已经解释的这么巨细无遗,他再拦着,就是惹人厌烦了,但大晚上的,尊贵的皇后但凡出了点问题,他必然难辞其咎。
“好。”秦长安接过了灯笼,驻扎在草原上过一晚,除了营帐旁的篝火之外,别处自然是黑漆漆一片,侍卫的好心,她没道理拒绝。
前阵子刻在脑海里的两件事,已经有了眉目。
一个是江南的洪家,苏老爷子专门给她写了信,就为了让她想法子把在风雨中飘摇的洪家拉上一把,可是她总觉得此事没这么简单,因此,她让人去江南把洪家的底细查的水落石出。
这一查,果然不对劲。
之前洪家富得流油的时候,曾经是朝廷少数几个得到官府开矿令而名正言顺开采矿石的商贾,开了一座玉矿,可以追溯到太宗皇帝的那一代。如今,或许洪家已经不算排名靠前的巨富商贾,但一谈到采矿,洪家依旧榜上有名,据说洪家有一套寻找矿脉的独特方式,不外传,只传给自家的子孙,被传的十分玄妙。在几年前,据说又找到一处矿藏处,但后来却不了了之,没了下文。
洪家有人因为党派之争而获罪,龙厉上位的时候,自然是整治了一批立场不明又对朝廷没有多大价值的官员,新皇登基,振超纲,肃清余党。里头是否有一两个无辜的官员,还真管不了太多,这世上的大户之家,若有子弟在朝廷当官,尤其是身居要职的,势必要格外小心,一旦被朝政风暴牵扯进去,牵一发则动全身,那可不是玩笑。
如今洪家在风雨中飘摇,树倒猢狲散,仕途走不下去了,就连走商道都元气大伤,只因洪家为了把这个洪家子弟从牢里捞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