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听说,陛下指名,让奴婢服侍三皇子,便赶紧来了。”夕涵跪在院子里,说到这里,眉头微微皱起,似是埋怨,道,“束和总是笨手笨脚,让他照顾三皇子怕是不成的。”
“哦?你可知三皇子得的是什么病?”
听到夕涵的主动请缨,皇上更是觉得有趣,挑眉扔出一个问题。
“奴婢知道,是天花。”
夕涵眼眸微垂,长长的睫毛打下一小片阴影,将眼中所有的神色都隐藏了起来。
她的语气平缓,似是无波无澜。
“陛下,奴才选好了!”
束和突然开口,他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恐慌,但是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甚至尾音处带出些许尖锐来。
他伏到地上,面上露出谄媚而又讨好的笑,想要膝行几步上去。
跪在他旁边的夕涵,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把他拖回自己旁边,将声音压得极低:“束和,死的方法,可不只天花一种。你不要逼我!”
她从来没有用过这种语气和束和说话。那种恶狠狠的眼神,似乎下一刻就要喷出火来。
夕涵正是因为知道他要做什么,才会如今坚定。
“不……不要……求,求你……”
束和整个人都在颤抖,他转头望向夕涵,竟是满眼的哀求。
往日的狠决、镇定全部烟消云散,他脆弱的只能用最卑微的姿态来祈求。
看他这样,夕涵心中猛地抽疼,却还是硬了心肠,将声音放冷:“我现在身上就有匕首,可以让你看见三皇子之前,让你先看见血。”
不可以!
束和努力了半辈子,不知道流了多少心力,才有了现在的地位,怎么能让他为了保全自己,而亲手放弃。
夕涵强忍着心中的酸疼,板着脸,态度坚决。
她死死地盯着束和,不肯让步。
几瞬间,竟看到那双眸子染上了雾气。
夕涵抓着他的胳膊愈发用力,将声音压低了喊他,换了一种柔和的劝说方式:“束和,你若是在外面还能从中周旋。天花并没有那么可怕的,在我的家乡是有治愈的办法的。”
她凑得很近,确保后面的话只有束和一人能够听到。
皇上坐在椅子上,饶有兴趣地看他们生离死别。
他也没想着,一次就将束和拔出。束和在宫中这么多年,根基在那里。就算是直接将束和杀了,那些党羽也足够人头疼了。
就像是九王……
所以,弄死他的对食倒是一个好方法。
柳妃不是总说嘛。要从精神上摧毁敌人。
如今看着,束和对这宫女用情颇深,估计效果会不错。
就是有些可惜这个小宫女了,其实还是挺可爱的。
只能算她命不好了。
在夕涵的坚持下,束和最终还是妥协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完的那些话,怎么看着夕涵被那些人带走。
灵魂似乎和ròu_tǐ分开了,却还能感受到身上彻骨的疼。
他从院子里出来,甚至忘记了自己刚才有没有向皇上行礼告辞。
“司公,情况如何?”
守在外面的方七,看着束和如同游魂一样出来,忙迎了上去,语气急切地询问情况。
“啪!”
一声清脆的巨响,束和抬手就是一个耳光,狠狠地扇在方七的脸上。
方七没有防备,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他却似乎不意外,甚至眼中流露出解脱,从地上爬起来换了跪姿,安静地等着。
束和低头看着他,又是脚将他踹翻。
他使得力气实在大了些,方七趴在地上,挣扎了几下都爬不起来。
许是太过生气了,束和竟然扯了扯着嘴角,似乎是在笑。他看着狼狈的方七,咬着牙,挤出几个字:“信那?暗卫的信那?”
夕涵从石门回来,他竟一点都不知道。
暗卫不可能不回信的!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
“奴,奴才……咳咳咳。”
方七想要说话,却因为吸进一口冷气,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缓了许久,用袖子将吐出的血迹擦掉,仰头看着束和,面上无波无澜:“信,是奴才藏的。奴才不可能看着司公您,亲手毁掉自己的基业。”
束和用手指着方七,眼中整个人都在颤抖。他脸上的不可置信,慢慢化为自嘲:“我竟被自己的心腹骗了……呵呵……”
他像是看到了极大的笑话,笑得停不下来,踉跄几步根本站不稳步子。
“司公!”
随着一声叫喊,束和突然呕出一口血,昏厥了过去。
旁边的小太监眼疾手快,一把托住他的身子。
“咳咳咳!”
方七忍了忍咳嗽,强撑了力气,挣扎着想要起身。
见这情况,有小太监忙过来扶他。
“去……去找人把司公抬回内务府。拿了牌子去请太医,若是是……”
方七喘了几口气,才将后面的话说出来:“若是李太医在,最好请他俩。若是不在,就请周太医。还有,派人去找十三……”
他撑着身子,将事情一一吩咐妥当,看着被小太监抬走的束和,神色复杂。
他不怪司公下重手。
做着这件事的时候,他甚至想过,会不会被司公直接用剑劈了。
方七跟着束和这么多年,或许不聪明,但是绝对忠心耿耿。
从三皇子出事开始,皇上意图已经是昭然若揭了。
柳妃那边的暗线传回来话,说什么摧毁精神的。便是他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