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十五年二月,本来就不太寒冷的江南渐渐恢复了春色,天气凉爽中带着一股清新,但是这是在野外的感觉,而在南京城内,却依旧是一片沉静。云南的西平侯沐英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沐英是朱元璋的义子,亦是镇守云南的主将。自小被朱元璋和马皇后抚养长大,一直被当做亲生儿子,沐英的去世虽然没有让朱元璋感到十分的心痛,可是也颇为感慨。当初随他一起打江山的人是越来越少了。沐英从十二岁就跟着他一起征战天下,原本以为是留给太子朱标的肱骨之臣。
可是没有想到才四十八岁就这么走了。朱元璋再奏折上批复了几个字,然后递给在一旁坐着看奏报的朱标。示意让他看一下。上面写着:
“回葬京师,追黔宁王,谥昭靖。侑享太庙。”
太子朱标忙起身道:“父皇厚待功臣,是万千臣民之福。”
“不要说这些,太子,你说说,这沐英死了,云南那里该派谁去?”朱元璋故意板着脸问道,其实对于儿子的那句称颂颇为受用。
“儿臣已经随父皇一起学习署理政务数年,从以前的各地奏折可以看出,沐英之子沐春从小随西平侯在云南平叛,西平侯在云南有颇得人心,与其朝廷再派人过去,还不如让沐春子承父志,在哪里建功立业,更显得父皇的知人善用。”
二十余年的太子可不是白当的,朱标已经渐渐适应了一国储君这个身份。朱元璋对这个回答显得比较满意,点了点头,对于这个儿子,他是十分了解的,性格像极了他皇后,只是比皇后更加善良和软弱,不管怎么说,自己的儿子也算是十分坚持原则的人,纵然朱元璋和儿子因为杀戮的问题争吵不休。私下还是比较欣赏儿子的耿直。
他也常常要朱标为自己读取奏章,也问过类似的问题,但只是得到“一切听凭父皇安排”之类的话,现在能提出自己的见解,也算难能可贵了。
儿子有了进步使他感到欣慰,也就是儿子的进步,之前曾经在一段时间内减轻了朱元璋的杀戮之心。既然儿子有了威信,又有帝王办事的方法,何必要将那些人斩尽杀绝呢?自己的身子骨虽然比不得从前了,但是再多活个几年也绝对么有什么问题。在这一段时间内,自己帮助儿子将那些大臣们的心收复。那么以后自己就可以放心的去见皇后了。
不过也是那些功勋权贵们不争气,皇帝放下了杀戮之心,但是却让那些功勋权贵日益嚣张起来,不断的犯错,朱元璋也只有不断的杀下去。
去年底,就遇见周德兴之子周骥被揭发同宫女乱搞关系。以“帷德不修”罪名,父子连坐诛死。在没有什么证据的情况下,不用审问,也不用调查。就是朱元璋轻描淡写的一个朱批,就葬送了几条人命,上百人被发配岭南喂大象。虽然周德兴战功卓绝,虽然周德兴是朱元璋从小的玩伴。但因为牵涉到后宫的事情,谁敢多讲话。更不要说和天子论个高低了。每当看见朱元璋手中的毛笔伸向混合了朱砂的砚台。朱标的心就会剧烈的跳动,因为他知道又会有人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而过了年。朱标眼见着父皇的手指方向,就是韩国公李善长了。心里愈加着急起来,因为他曾经和李祺的关系不错,而庞煌也拜托过这件事情,但是朱标心里知道,自己又阻止不了什么,心里很不是滋味。
太子朱标只能保持沉默,翌日,心里忐忑着看着朱元璋拿起那本他最担心的密折,是锦衣卫呈上的,里面的内容是:韩国公李善长牵连洪武十三年的胡惟庸案。
各种卷宗从洪武十八年就已经开始记录了。朱元璋记得清清楚楚,洪武十八年,忽然有人报告朝廷,说李善长的弟弟李存义父子曾经和胡惟庸相互勾结,准备谋反。
皇帝决定亲自提审李存义父子。“说说看吧,你们是准备怎么谋反的?”朱元璋对李存义说道。
“皇上,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原来在此之前刑部已经审过了李存义。
“这事李善长知道吗?”朱元璋继续问道。
“皇上,这事家兄完全不知情,还望皇上明察。”李存义答道。
朱元璋那时候正在火头上,岂肯就此罢手,他明白如果真有这样的事情,他们不会不征求李善长的意见。“老实交代或许还有一条生路,要不然大刑之下,你也会什么都交代的。”
李存义已经领教过刑部大刑的厉害,知道自己熬不过去。想想还不如现在就招了,说不定皇上开恩还真能免自己一死。
“皇上英明,家兄的确知道此事。”李存义说道。
“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朱元璋不紧不慢地说道。
“胡惟庸想造反,因为我和他是儿女亲家,就让我去说服家兄。家兄听说后很是吃惊,说谋反可是灭九族的勾当,坚决不同意。过了一段时间,胡惟庸又派家兄的一个老朋友杨文裕去劝说,说事成之后定当封家兄为九千岁,与胡惟庸共同治理国家。家兄仍是不肯,但言语间颇有些动摇。”李存义说道。
“那后来呢?”朱元璋生气地问道。他待李善长不薄,不敢想李善长真起反心。
“后来胡惟庸看劝不动家兄,便亲自登门来求。家兄仍是不许。后来家兄提起此事曾对我说:‘我老了,等我死后,就随便你们折腾吧,反正我也看不到了。’”李存义继续说道。
不久,李善长小妾的哥哥丁斌因仗着李善长的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