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叔珂定格在柳夫人身上的视线,那琥珀玉石般的眸迸射出三分冷意,七分锐利,声线更是清冽凛然到了极致,“既是未修整完毕,你如何敢让侧妃在此居住?”
影卫递来消息,道是薛海娘所居的‘如意阁’极为华奢,是仅次于正妃所居的‘锦绣阁’外最为奢靡之处,他听此消息才安下心来。
既是将薛海娘迎入府中,他定是要保证这府中上下无人能够欺凌她。
薛海娘身份不高,入宫前尚且是尚书嫡女,可入宫后,她嫁入王府之前是以御前侍女的身份下嫁,如此一来这府中难免有人轻视她。饶是他深知这女子并非可随意任人搓圆捏扁之人,却也不得不顾虑她的感受。
现下,柳夫人却是道她入住的屋阁尚未修整完毕,这就好比打了他的脸一般,南叔珂的心头如何能够痛快。
柳夫人闻声忙垂首作惶恐状,起身匍匐在地,低声抽泣:“妾身口中的未修整完毕,实则是妾身想在后院再搭建一座戏台——”她抬头怯怯地看向薛海娘,委屈巴巴的模样。“今儿个妾身问过侧妃娘娘,侧妃娘娘也与妾身说来,她很是喜欢听戏,妾身这才有此想法,这,这可不正是未修整完毕么、”
薛海娘摇头失笑,不曾想今儿个二人间隐晦的对话竟也是能叫柳夫人这般利用来当托词,一时间,薛海娘也不知该说她是过于聪慧,或是过于狡诈。
南叔珂将杯盏轻轻搁下,冷声道:“仅仅是一座戏台罢了,自然不会影响本王休息,柳夫人未免思虑过多。”
柳夫人摇头如拨浪鼓一般,“既是为着王爷,妾身思虑多些也是应该——”她仍是跪在地上,南叔珂未叫他起身,她自是不会擅自起来,并非是恐惧,而是如此反倒是能替她平添些许柔弱温软。
薛海娘似笑非笑地看着柳夫人,一副怜惜的模样道:“如今还是初春,地上凉的紧,我这屋里头又未燃着许多炭火,若是冻着柳夫人,那该如何是好。”
柳夫人这才怯怯地看向南叔珂。
南叔珂自是顺着薛海娘的话往下道来,“侧妃既是让你起来,便无需跪着,起来吧。”
柳夫人不经意间又红了眼眶。
如此境地,她自是再无理由在这儿待下去,“既是王爷今夜留宿在侧妃娘娘这儿,妾身这便先行告退。”
道罢,便赶忙率着侍女匆慌离去,暗地里却是思忖着南叔珂今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柳夫人很是清楚,若是南叔珂当真对薛海娘一见钟情,如此一来,她自是不可能一朝一夕另其改变看法,只能是从长计议。
柳夫人走后,阿灵亦是很机灵地率着屋内诸多侍女离去,将这独处的环境留给薛海娘与南叔珂。
薛海娘似笑非笑地看着南叔珂,手上却闲不住地捣鼓着新鲜茶叶,“殿下当真要宿在妾身这儿么?”
南叔珂勾唇一笑,琥珀玉石般的眸没了先前对着柳夫人时那般阴冷森然,只余下浅浅笑意,“有何不可?”
薛海娘失笑,微垂螓首,“殿下是这清惠王府的主子,既是殿下想留,妾身自是不可以拒绝,可妾身今儿个身子不适,怕是无法侍奉殿下,便请殿下宿在正殿如何,妾身去偏殿休息便可。”
南叔珂嘴角笑意未僵,“身子不适?可唤了府医前来诊治?”话音刚落,他方才缓过神来,府医已然伏法,这府中已是寻不出一个可以诊脉治病的大夫,他又道:“我这便遣人去外头医馆给你请一位大夫。”
说罢。作势便要离去。
薛海娘连忙唤住她,娇俏昳丽的颜容上满是惊恐,她口中的身子不适,并不是得了风寒与旁的疾病……
她那至始至终皆是托词,若是南叔珂当真请了大夫前来诊治,那可是要被拆穿的。
薛海娘忙道:“无需如此麻烦。”她低声陈述,在对方疑惑逼视下,方才缓缓开口,“现下已无大碍……”
南叔珂眼底掠过一丝了然,唇瓣轻轻掀起一抹笑意来,已然是全然窥探到眼前之人的‘诡计’。
想来只是单纯不愿意服侍他就寝而寻出来的借口罢了,既如此,南叔珂自是不会为难于她。
南叔珂起身,“既是如此,劳烦侧妃移驾偏殿岂不对侧妃的病情有所影响,倒不如我回寝殿歇息便是。”
薛海娘连连颔首,“妾身恭送殿下。”
南叔珂见此,方才离去。
南叔珂走后未久,阿灵那丫头便是连门也不敲地直接闯了进来,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看着薛海娘道:“侧妃娘娘,您竟然未能留下王爷?”
她走上前,颇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这么难得的机会,而且柳夫人方才都灰溜溜的走了,您怎么就没能将王爷留下来。”
自家主子这般聪慧,却是唯独在这一点上栽了。
竟是半点也不晓得为自己的将来考虑。
薛海娘抬头冷不丁的看着她,半晌才扑哧一笑,“是我亲自送他走的。”
这可并非她不懂得把握机会,而是……
闻言,阿灵更是一副见鬼的模样看着薛海娘,半晌也未缓过神来,“侧妃您亲自将王爷送走的?这又是为什么呀!”
薛海娘悠悠的看着漂浮在清澈茶水上的鲜嫩茶叶,半晌才笑了笑道:“我,还不打算要个孩子……”
她尚且有事未能完成,如若与南叔珂交欢之时留下子嗣,难免对孩子不公,再者她从未想过这辈子便待在清惠王府,如此又岂能擅自乱来呢。
阿灵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