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这个案子也不关苏敬亭的事。怎么到头来,跑腿的都是他?
苏敬亭看向两封书信,无奈扶额。
一封是驿馆那家伙写的引荐信,要他跟鄢凌波借玉。另一封,则是鄢凌波写的引荐信,说通灵玉已转送给梁宜贞。
跟个皮球似的踢来踢去!
老子是被请来验尸的,又不是跑腿!况且那家伙也不是不能借,还非要他来!
“喂!进来吧!”
忽闻一声喊,苏敬亭吓一跳。
只见穗穗一脸嚣张,在台阶上插着腰俯视他。为了显得更高更有气势,她站在门槛上,勉强保持平衡。
看着她摇摇晃晃的样子,苏敬亭呵呵两声。
果然,川宁人都神叨叨的。
见到梁宜贞时,她正自顾自用早饭,身上一件雪青春衫,袖口用白丝带束了,干净利落。
苏敬亭一愣。
寻常闺秀,见到陌生男子不都该正襟危坐么?至少……至少不会当着人用饭吧!鉴鸿司那些女孩子都这样啊!
偏眼前这个如此随意?
是川宁的风俗?
真是个神叨叨的地方!
“我饿了,你别介意啊。”梁宜贞道,头也不抬。
不待人反应,她又招手道:
“你吃饭了么?坐下吃点?”
苏敬亭喉头一梗,面色僵住。
呵呵。
梁宜贞似未察觉他的不自在,慢悠悠用完最后一口羹汤,才仰面一笑,道:
“你来寻我必定有事。我想,事情一时半刻也说不清,饿着肚子可不行。”
苏敬亭一怔。
原来盘算好了啊。
他行个标准的揖礼,仍是廊桥对岸的翩翩少年:
“梁二小姐,在下要说的事很简单,不会扰小姐太久。”
借一枚玉玦,三言两语而已。
“可我要说的不简单啊。”梁宜贞一面说,一面挥手让穗穗收走碗筷。
苏敬亭吃瘪。
她还要说?自己有多大嫌疑心里没数么!要辩白也该在公堂上,眼下不是该避嫌,离涉案之人远远的么?
“别紧张,”梁宜贞笑笑,“我清白我怕啥!请坐吧。”
苏敬亭扯了扯嘴角,寻了处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
梁宜贞又开口:
“既然你的事简单,你先说吧。”
正要说话,他却微怔。今日怎么像被牵着鼻子走?
苏敬亭顿了顿,似乎故意不说话,只递上鄢凌波的引荐信。
梁宜贞笑笑,接过浏览,心中啧啧感慨。凌波哥不仅人好看,心性好,文采与字迹也极好。
“借玉啊。”梁宜贞喃喃道,“没问题。”
苏敬亭再次一愣。
这么好说话啊!还是说,鄢凌波不论说什么,这些女孩子都会照做?
他心头暗笑。这一点倒与鉴鸿司的女孩子无异。
他方起身作揖:
“多谢小姐。”
“坐下坐下!不是要走吧,我的事还没说呢!”梁宜贞忙道。
苏敬亭垂头笑笑:
“恕我直言,小姐如今身处风口浪尖,这件案子还是别问的好。”
他顿了顿:
“别忘了,你有很大的嫌疑。”
“可我也有玉啊。”她道。
这算什么?
威胁他?
“这玉是我厚着脸皮朝凌波哥讨的,总不能白借你。”她说得认真,道理也对。
“我可以付租金。”
“也行。”她道,“不过,我的事还是要说。”
苏敬亭早黑了脸,却发作不得。谁叫自己有求于人?
有求于人便是受制于人。得!又白搭上银子。
梁宜贞接着道:
“我要你的验尸结果。若不方便给,直接带我去义庄看尸身也行。”
苏敬亭下巴都快惊掉了,面色却紧绷,强压着不让自己跳起来骂人。
义庄那地方是随意去的么?
何况一个有重大嫌疑之人!
梁宜贞审视一番,撇嘴道:
“你明知不是我,也不曾怀疑过,为何去不得?”
苏敬亭微眯着眼审视,她怎么知道?
梁宜贞讪讪:
“你若真将我列入嫌疑犯名册,还会找我借玉?就不怕打草惊蛇?”
苏敬亭默了半晌。
驿馆那家伙分明说梁宜贞是个蠢货,就差骂出智障二字。正因如此,他才从未怀疑梁宜贞。
短时间内下高明的毒掩盖死因,岂是一个智障能想出的?
可眼前的女孩子不蠢啊!
不仅不蠢,还很聪明。懂得讨价还价,懂得辨别人心。
“我现在开始怀疑了。”苏敬亭道,一脸不苟言笑,与昨夜验尸时无二。
梁宜贞白他一眼:
“随你便。我只要验尸结果。你有你的怀疑,我也有我的。这件事很麻烦,还是早些结案的好。”
这不仅事关姐弟三人的清白,更事关懿德公主之死。
“成。”苏敬亭道。
告知验尸结果,总比借不到玉,让案子陷入僵局强。
“不过,事关重大。”他接着道,“我最多能在公堂上临时给你看。”
这倒不难理解,为的是防止嫌疑人提前准备说辞。
“那何时上公堂?”梁宜贞身子不自主前倾,“我很急。”
苏敬亭正欲喝口水压惊,险些全喷出来。
她脑子有病吧?还第一次见人急着上公堂!
他呛了两声,摆手道:
“快了,快了。越快拿到玉,就越快升堂。”
梁宜贞二话不说,立马解下腰间通灵玉朝他抛去。
苏敬亭还不及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