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茹垂着长长的眼眸,手指戳着他手臂上的纹路,有一下没一下的,没有接话,只是那耳朵可竖的高高的,听着凤珉继续说道。
“那时她尚且年幼,孤苦无依,我便将她安置在这别庄里,确也是不希望她搀和进朝中那些浑水里去。到底是故人之子,不管是歉疚还是怜惜,我对她,都没有半分男女之情,更未作出任何出格之事。”
良久,沈君茹低低的“噢…”了一声,纵然凤珉说了让她提前行使权利,但那也只是他的说法而已,他可以纵容,并不代表她就可以毫无忌惮的放肆!
偶尔的小性子可以促进两人之间的感情,但若一味任性,只会让两人之间感情分崩离析。
既是要好好处的,便是要依托后半生的,相处之道上,沈君茹总还是要下一些功夫的。
“日头不早了,我先前也只与父亲说是去林家贺喜的,再晚归些,定要被父亲责罚。”
现在沈钰不在,沈琼没事便将眼睛盯在沈君茹和沈诗思这两个女儿身上。
相较于二房,大房确实有点儿人丁单薄,便这嫡子就这一个,偏连个庶出子都没一个。
如今又没了正房和宠妾,沈琼这年余也是忙乱,房里只有一个周姨娘伺候着,便再未添其他。
那周姨娘是一个良妾,早年老父病重,才被沈夫人给卖了进来伺候老爷的,倒是个安分守己,不争不抢的,只是多年膝下无子,而先前沈尚书又偏宠云姨娘的多,对这周姨娘自然不慎热络。
但沈君茹到底是做女儿的,总不好去为自己父亲张罗续弦的事。
只悄悄托了人打听了些,而后得了机会再想法子将人选条件传到沈琼耳朵里去。
也省的他总将眼睛盯在沈君茹和沈诗思这两个不省心的女儿身上!
……
漫天落霞,春风拂面,扬起路边除了嫩芽的小杨柳儿,飒飒作响。
羊肠小道上,驶过一辆挂着“赵”字灯笼的马车,只是那灯笼此刻并没有点燃。
后面小厮赶着骡子,骡子上累着两三个大小箱子,而与马车并排而行的,便是骑在马背上,身材修长出挑的沈钰。
他生的俊朗,又有少年人特有的爽朗阳光之气,嘴角微扬,嘴巴里还咬着一根狗尾巴草。
“先生,天色将晚,咱是继续赶夜路还是在前头驿站休息一晚上?”
马车里的赵润之此刻手里正捧着一卷竹简,头也未抬的说道。
“过了前头那个驿站,起码还得需五六日功夫才能到达下一个集镇,我们在前头休息一晚上,顺便补充一些干粮酒水。”
“唉。”
沈钰应了一声,不禁对赵润之更加钦佩了。
他是第一次出远门,对什么都新奇,年轻人,体能又好,连着赶了几天路,也不觉着累,只是正在长个长身体的情况,干粮便显得有些不太够。
那赵润之身边的小厮“三毛”可没少因此而笑话他。
沈钰也不恼,一点儿大家公子的娇气和脾气都没有。
“沈少爷,瞧着你怎一点儿也不想家?”
三毛也是闲的无趣了,便趴在窗口,与沈钰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
沈钰嗤了一声,道。
“大丈夫,志在天下,家宅乃方寸之地,当守,却不能拘泥。我出来游历,一来是为了增强自身能力,二来也是趁着现在这个年纪多出来见见外面的世界。我说三毛,先前便与你说过了,莫要叫我沈少爷,唤我沈侍卫!我现在是赵大人的侍卫。”
三毛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他的年龄倒也不必沈钰大,相仿的年纪,只是瞧着比沈钰瘦小许多,瞧着就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家伙,也不知赵润之非带着这么个小厮做什么?
端茶递水?洗衣做饭?会什么啊他!
“我看沈少爷…唔,不,沈侍卫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若是你这样富贵的身份,哪还用得着这般辛劳,躺在家中便有一众奴仆伺候,好吃好喝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便是,一辈子荣华富贵,享都享不尽。”
有人说过,这个幸福啊,就像是一个圈,圈外的人,看圈内的人幸福的很,可圈内的人看着圈外的人,又觉得对方才是幸福的那一个。
便如染血的宫墙,多少人挤破了头想要进去,便是觉得那里面便是片叶子都是染着金的,那是富贵和权利的象征,可里面的人,却又觉得自己是那金丝笼里圈养的鸟儿,渴望向往着外面人的自由生活。
倒真是奇怪。
沈钰微微扬了扬唇,这些个道理,与三毛说了,他也许也不懂,只干脆说道。
“生而为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所要担负的责任,再多的富贵,若是没能力去守着、护着,那迟早也都不是你的。”
这话,对三毛这没读过几天书的人来说,确实有些深奥难懂了。
然而端坐在里面的赵润之却是欣慰的弯了弯嘴角。
沈君茹啊沈君茹,你又何必大费周章的将沈钰交给我来带领指导呢,你啊,对他教导的不错。
至少,这么小便明白自己的职责所在,要比一些同龄人,更能够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和肩上的担子。
虽然这么说多一个半大的孩子来说多少有些残忍,但这个世道就是这么残酷,你若没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自己所心爱之物,那么…即使这个东西现在在你手里,也难保有一日,会失去它!
言罢,三毛缩回了脑袋,不再与沈钰交流,只瞧着自家先生,明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