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仲计解释,救命恩人见前方马群骚乱未止,便摸了仲计的脑袋一下,向着前方奔去。
灵璧被这眼瞎之人气得半死,甄文君笑得浑身痛也止不住,直说灵璧该好好护肤保养,否则再过两年便有人要叫你奶奶了。灵璧连追了两条街,两人都累得够呛才作罢。
甄文君正好被灵璧追到了金市,马群全都涌入此处,乱成一团。马贩子不少也被马踢伤,一时半会儿这些散落的马无人认领。先前从步阶那儿学来的驯马之术甄文君还没时间实践过,正好趁此机会一展身手。她率先观察其中最强健的领,抓住机会抱着马脖子一蹬马镫飞身而上。那马十分刚烈,甄文君一骑上去便开始疯跑狂颠,耳朵倒向背部牙都向外呲露,极其暴躁。甄文君死死拉着辔头夹紧马肚子,压低身子保持平衡。烈马突然向左侧倒去,想要将背上的人甩下来,来回好几次用尽了力气。甄文君死死贴在它背上怎么甩都甩不掉。
烈马在金市到处乱撞,所有人都害怕地躲到一旁,甄文君咬紧牙关坚持。步阶说,马和人一样,欺负弱小而害怕强者。你想驯服烈马就只有比它更强,让它知道你的力量,否则它只会藐视你,永远不可能臣服于你。
甄文君在它后背上又甩又颠,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可内心深处却油然而生一股快感。这是野性和力量的对抗,是强者征服弱者的血淋淋的过程。她享受这一刻魂肉相融,血液为之沸腾,不小心咬破嘴唇时混入口中的血腥味更让她兴奋——我一定会征服它!心中升起强烈征服欲的甄文君不仅没被甩下来,还在马肚子上用力踢了一脚。马吃疼后更加疯狂地左冲右突,直到最后体力耗尽再也没力量和背上之人抗衡,只能乖乖服从命令。甄文君终于将其制服。
头马一旦制服,想要让其他的马听话就容易得多了。头马累得只能小步慢跑,甄文君稳稳地坐在它背上,其他的马跟着一块儿往马市的方向走。
先前救仲计的长剑娘子居然骑在大象上,并了上来十分欣赏甄文君:“小娘子的御马术十分了得,敢问小娘子是何方人氏?”
甄文君道:“我姓甄名文君,乃平仓卫家中人。”
听到“平苍卫家”这四个字时,对方的表情很明显地一滞,完完全全出乎其意料。
甄文君又在她的脸庞上仔仔细细地打量,猜道:“女郎可是姓谢?”
这回对方倒是毫无惊讶之色了:“不错,我正是谢氏阿歆,家君乃是洞春谢扶宸。”
谢氏阿歆,洞春谢家的嫡女,甄文君曾经还是绥川的小阿来时就听说过此人,只是从来未见过。阿歆乃是谢扶宸最小的嫡女,算起来今年二十有五。她自小习武、专研兵法,十六岁时便以谢家部曲的身份被朝廷征调,跟随两个哥哥前去北方征战,屡立战功。
当年阿熏还只是个懵懂少女,对于阿歆能够去北方杀敌一时颇为羡慕,一直缠着谢太行和主母也要去北方,被主母连哄带骂了许久才将她拦了回去:“能杀几个胡贼又有何用?你看那阿歆出生入死许多年,一身的伤。立了再大的战功也不过是私兵一枚,加官进爵有她何事?这就是身为女子的命!你要认命!”
阿熏为此十分不快,去找阿来大吐苦水,阿来便记下了阿歆这位谢家传奇人物。不过阿歆肯定是没见过阿来的,她可以万分肯定。别说绥川,阿歆连洞春都很少待着,更不会在意谢家旁支的一个下人。
从没想过能够亲眼见到阿歆。方才在银市那匆匆一面就让甄文君觉得她面熟,毕竟同是谢家人,阿歆的样貌和谢太行、阿熏也有两分相似,甄文君很敏锐地捕捉到了相似点。只不过这位阿歆眼神如炬浑身正气,和谢太行之流完全不是一路人。
阿歆亮出谢家人身份,自然是回击甄文君的“平苍卫家”,卫谢两家的恩怨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甄文君不得而知,如今乃是死敌,不用多说,而阿歆也很坦然地暴露身份,揭穿这层尴尬的关系,让她们的谈话在心知肚明的情况下更加自然。
“原来是谢公之女,难怪如此骁勇丽质。”甄文君随意恭维着,好奇阿歆为何会在此处,难道是为了长公主一事找谢太行密谋?难得遇见,不若趁机试探一番。甄文君寻思了片刻,想到如今长公主的行踪全南崖都知道了,不必躲躲闪闪,便直问道,“阿歆娘子此次前来南崖莫非是为了长公主之事?”
以为以阿歆爽快的个性会直接回答她,没想到提及长公主,阿歆神情变了变竟没开口,此时象贩看见了自己的大象,奔过来感谢阿歆。阿歆随意摆手说不必谢,翻下象身,回头看了看马上的甄文君,正容亢色道:“甄娘子伶俐聪慧,不该误入邪道,与妖女为谋。”
甄文君悒悒而笑,嘿然无应。
阿歆走了,待甄文君将马都引回了马市门口,几个受伤的马贩子才拖着半残的身子赶来收马,拿了银两想要感谢甄文君。甄文君一一推拒,说举手之劳不必挂怀。
自阿歆出现,甄文君一路上多有留意,现各种口音和衣着的人比前几日多了许多,不知何时凤溪城涌入了许多外乡人,多方势力在暗中蠢蠢欲动,局面变得极其复杂。
抱着药材回到小院,仲计扭伤了脚,脚脖子肿得老高,她顺手买了些跌打的药水,手法老道地给自己按摩一番后没什么大碍便带着小花的药走了。
甄文君驯马时太过投入,全然忘记屁股上的伤。如今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