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安全绳开始回弹的时候,刺激的感觉已然消退,只剩下新奇。
除了从蹦极台跳下的前两秒刺激到令人窒息,后面与其说刺激,倒不如说像在跳床上玩耍一样悠闲。
被蹦极台上那两个推她下去的工作人员拉回来的时候,施绵还有些意犹未尽。
吴庸看出她神情中的留恋,阻止了她要打开安全扣的举动,对她说:“你要是还想玩儿,把我这次也让给你好了,还不用再排队。”
他以前也来玩过,当时想的是来都来了不体验一下值不回票价,然而经历了那次之后,吴庸自觉已经有过深刻的体验,用不着再复习一遍。
要不是怕他不跟上来施绵会半路放弃,他只会在远处欣赏一下从蹦极台甩出去的“青蛙们”各式各样的姿态。
施绵没看出他从心的本质,欣然接受了这个提议。
等她再跳完一次,和吴庸走出蹦极塔的时候,刚好碰上拖着好不容易才说服的准男友过来的眼镜娘。
看到这一对“年下攻”和“大叔受”果然来蹦极了,眼镜娘暗自在心里立了个,要是今天准男友陪她把海洋王国里的刺激项目都通玩一遍,回去她就给他转正!
她的准男友还不知道她此时打了什么主意,满面愁容地跟在眼镜娘身后,不时看着蹦极台跳下的人,只觉得浑身直冒冷气。
这一对“准情侣”究竟能不能修成正果,并不在吴庸考虑当中。
他现在看着身边完全鲜活过来的施绵,内心成就感满满。
“让我看看地图上还有挺多游乐项目呢!除了我们已经玩过这几个,风火轮看上去也挺有趣的,还有这个急速飞摩,还有这个跳楼机,应该跟蹦极的感觉有些不一样吧?”
刚进海洋王国还兴趣缺缺的施绵,此时脸都快贴在了卡通地图上,挨个儿找“可能会有趣”的项目。
“我们把这些项目都玩一遍怎么样?”
若不是她的动作要斯文许多,吴庸都差点以为现在控制身体的是熊孩子董然然,一点儿没有她之前要死不活的样子。
“还觉得这个世界很无聊吗?”吴庸笑问。
正滔滔不绝的施绵顿时戛然而止。
被她刻意忽略的念头,在吴庸的提醒之下,又从她心底破土而出。
“今天玩的这些是挺有趣不过再有趣的事情都终将会被时间变成无趣,这些也就是图个新鲜而已。”
即便察觉到自己心态的转变,有些根深蒂固的东西还是让她嘴硬地说出了这样的话。
她死不承认,吴庸却笑得更欢了:“等这些东西让你觉得无趣的时候,自然会找到更多更有趣的事情。”
“活着最大的好处,不就是无限的可能性嘛!”
见施绵若有所思,吴庸趁热打铁道:“如果你之前真的自杀成功了,今天还能来这里玩儿?”
“而且死亡背后究竟是什么,谁都不知道,我们只是猜测死去以后会毫无所察、毫无所知,可万一死亡之后思维不散,却因为身体的消弭而更受限制,你确定会比活着的时候更好?”
施绵嘀咕了一句:“诡辩!”
“你认为是诡辩就是诡辩吧,不过刚才我没看错的话,两次要跳下去的时候,你都退缩了,最后都是被工作人员推下去的。”
“那又怎样?”心虚归心虚,气势却不能输。
15岁,并不是一个心理完全成熟的年纪呢,虚张声势也表现得如此稚嫩。
略微感慨,吴庸平静地阐述出不容辩驳的事实:“你不想死。”
简单有力的四个字,仿佛一根巨大的实木钟杵撞击在施绵的心墙。
“当当当当”
四次连续撞击,在她积年累月堆砌的顽固堡垒上撞出蛛似的裂痕,随即越扩越大,最后希呖呖碎得满地都是。
我,不想死吗?
施绵恍惚地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回想起看到脚下的高空便忍不住后退的场景,又觉得吴庸似乎说得没错。
吴庸看着她的表情暗笑:丁烨和孟子渊那么会掩饰自己,董然然和施绵却什么都写在脸上。
起初他还以为施绵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高冷范儿,了解她之后才知道,他那会儿在施绵脸上看不出太多东西,只不过是她当时心湖静得如一滩死水,自然没有波澜了。
见她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转变,只是一时间还在摇摆不定,没有得出定论,吴庸也不再多说,给她留出自己思考的时间。
就像施绵说的一样,再新奇有趣的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或者做这件事的次数多了,有趣总有一天会变成无趣。
蹦极带来的冲击力,可以让施绵意识到人类本能中的求生欲,但要是蹦的次数多了,那种强烈的冲击自然会减弱消退,失去效果。
所以纵然她还在摇摆不定,吴庸也没提出让她再去蹦几次,体会一下“不想死”的感觉。
沉寂了好一会儿,施绵忽然茫然地对吴庸说:“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去发现有趣的事情。”
宾果!
吴庸知道,她已经接受了“自己并不想死”的这个说法。
“每个人觉得的有趣皆有不同,你今天玩儿得那么开心,但你有没有注意到,这里也有一部分人并不能接受刺激的项目,玩儿这些,对他们来说无异于受刑。”
施绵点点头,她也看到了几个从鹦鹉过山车下来就面如菜色,在垃圾桶旁边干呕的。
“没有人生来就知道自己适合什么,做什么事情会觉得有趣,只能用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