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缇瞟了一眼床上那位传说中极度受宠的大乾妃子,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只是失血过多,一侧的面庞苍白如雪,微微侧向床里,人还昏迷着。
那缇也没有过多留意,在他心中,这只是一个属于秦瑄的弱点,虽然让他颇有点刮目相看,居然不顾自身安危为秦瑄连挡两剑,还算是有情义,但毕竟只是个女人,她最大的价值就是用来牵制秦瑄,只要把这个弱点攥在了手里,就不怕击溃不了秦瑄,不过,为了以后的大计,这个弱点当然也不能死,总要活得她再也没有价值了以后再说!
嗯,大不了,等她的价值被榨干了,他就让她安稳富足地度过一生就是了,毕竟,这是一个品性不赖的女人,足以让天下间所有男人都放心与她相濡以沫,哪怕她拼死救下的人是他最讨厌的对头秦瑄,也无法影响他对她的那点好感。
“你回来了。”乔清池的目光终于舍得转向他,沉沉的,那双眼眸望着那缇时分外空洞,丝毫没有感情存在的痕迹。
那缇对乔清池面对他时的这幅死样子早就习以为常了,知道他有话要说,双臂一环,扬了扬下颌,示意他继续。
“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全部做到了,潜入大乾,混到大乾皇帝身边,取得他的信任,在必要的时候为你做内应,都做到了,是不是?”乔清池很耐心地道,依然一副温温吞吞十分内敛沉静的模样。
“你做得出乎意料的出色!”
那缇并不吝于赞美自己的师弟,他也没想到,这个一派不食人间烟火气质的谪仙师弟,似乎清高得远离了红尘似的,玩起诡道来居然如此老练谙熟,初入大乾便将一批刺客送进了皇宫,探出了秦瑄的底子,南巡途中借宫女挑拨秦瑄和叶俊卿的感情不成,立即就收手,他收手得太快,别说身在局中的秦瑄,就是自己都没有料到,而后便给自己送了情报,商量了金陵截杀之计。
他在对这个师弟生出钦佩之余,也升起了淡淡的忌惮。
一个与自己处了近十年依然不冷不热的师弟,却有如此高超的头脑和忍性,如今与他站在同一立场便罢了,倘若有一天,两人处在了对立面上,这必然是一位不逊于秦瑄的强劲对手!
当年师父重伤去南疆,将这位小师弟托付给了他,他本想将他当儿子养大,谁知这小师弟被烈性的师母教导得及其顽固,只认大乾为故国,满心都是对南疆的隔膜,对他那缇更是半点好脸色也欠奉,他那缇也不是没有脾气的,岂会十年如一日地哄人玩儿?两人的关系便处得越发平淡,简直枉费了师父当初的好意。
这次乔清池同意出手,也是那缇答应他,放他回大乾,只是乔清池却没有去想,倘若他真的将大乾的皇帝刺杀成功,他在大乾又哪里有立足之处,最终还不是要回到南疆?
兴许,“有生之年定要回到大乾故国”这个师母的遗愿,已经成了师弟的执念和心魔,根植进了血脉里,再也无法拔除。
乔清池的脸色并没有因为那缇的称赞而有丝毫变化,只是比方才更惨白了一些而已,“在我答应为你来大乾做奸细之前,你曾答应过我一件事,现在算数吧?”
那缇斩钉截铁地道,“本座答应你的,自然会做到,你想要离开南疆?还是想要师傅的传承?哪怕你想要本座的王位,也没有问题!”
他本就是个随心所欲的人,哪怕是他谋划许久才弄到手的王位,其实也并不被他放在心上,说送人也就送人了。
乔清池却冷嗤了一声,这个粗鲁的动作由他做起来也显得分外优雅,他对这个本质上和疯子只有一线之隔的师兄的疯话从来采取的都是置之不理的态度,径自道,“我只有一个要求——无论如何,不得伤害她!”
那缇不是个会去关怀冷淡师弟的感情生活的好师兄,他到现在才发现,自己这位一直活得跟个出家人似的师弟,似乎,好像,动了凡心?
是什么样的人物,能够打动乔清池那颗看似温柔实则无欲无求的心?
那缇不急着去看那令他升起好奇心的人,只是看着乔清池,意味深长地笑道,“师弟原来动了凡心,难怪对本座的计划并不反对,这与你以往做事从不牵涉无辜的态度可是大相径庭啊!唔,让本座猜猜,是你主动看上这女人的,还是她先勾引你的?”
乔清池冷下了脸,“闭嘴,别侮辱她!她可不是那些围在你身边的虚伪女人!”
那缇本是调侃乔清池的,却见乔清池的态度如此认真,分明已经深陷其中,他觉得事情有点脱离自己的掌控了,这可不好!
“喂,我说师弟,你来真的?你别忘了,她可是秦瑄的女人,你若是能抢了秦瑄的女人本座当然高兴,可是本座很清楚,爱上秦瑄的女人多半都对他死心塌地,绝不会移情别恋,何况听说秦瑄对这个女人是真真好,都为她冷落了整个后宫,这对于女人而言可是值得夸耀一生的成就!而这女人也愿意为了秦瑄去死,你也看到了,在船上的时候,她可是拼了命救了秦瑄两次,其中一次还是你出手的,她一旦醒了,不恨你才怪!你可别一腔痴心错付了啊!”
乔清池木然地听那缇说完,最终苦涩地道,“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我同意你的计划,只是因为她不快乐,在皇宫中,在秦瑄身边,她只能敛下自己的光芒,收起自己的翅膀,可她本质上却是遨游长空的海东青,不应该被养在那个奢华的黄金牢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