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燮捏了捏剑柄,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睨了眼荀攸,“只是刘公子的话,傅某不敢苟同。朝廷莫不是如今才教化百姓?这四百年来,朝廷本就一直在做此事,只是此前疲于西羌之事,被那张角有机可乘,才有此一遭。刘公子应当知道人心难测,如今这些蛾贼已经拿起了武器,学会了打仗,手中人命也有不少了,若招安他们,他们再犯呢?到时可是敌我难分了!”
远处有人快马过来,与傅燮用方言说了几句,傅燮脸色逐渐凝重起来,摆手让那人离开,刘正皱眉道:“那便将他们送去对付西羌,亦或北上对付鲜卑,南下对付山越南蛮……总会有地方安置。”
“呵,呵呵!”
傅燮笑了起来,“刘公子,你方才自己都说了国库的事情,光是这宛城十几万蛾贼,千里昭昭送过去,要耗费多少粮草,你莫非没想过?”
刘正怔了怔,傅燮敛容摇了摇头,眺望着远处的宛城,兴致不是很高的样子,“这蛾贼造反,可是为祸了整个中原,被他们烧掉的田地岂止一星半点……这几年或许粮草都会很吃紧。莫说国库了,便是百姓,只怕都难有好日子过。刘公子可能会说那就让他们屯田,可屯田的时日中,粮草怎么保证?”
他顿了顿,沉声道:“刘公子的想法,傅某如今也算了解了,傅某便多说一句。刘公子不妨回过头去想想,我大汉人才济济,莫非都比不过公子?你的考虑,朝廷自然也都考虑进去了。朝廷绝不会希望大汉逐渐式微,每一条旨意、口谕要实施下来,也必然是顾全大局,权衡之后的结果。尤其是如今党锢已除,颇有才能之人都入了朝堂,便是身负经天纬地之才的人,又何止是一个两个?”
刘正颔首,望着远处的战事,语调悻悻道:“多谢将军解惑。”
“孺子可教。”
傅燮笑了起来,随即猛地抽出佩剑,遥指宛城,神色凌厉:“那张曼成袭杀前南阳太守褚贡,劫掠南阳郡各地,致使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蛾贼之乱,更令我大汉民不聊生,千疮百孔!正此时机,我等大好男儿岂能坐视不理?自当荡平蛾贼,诛灭天下反贼,还我大汉一片朗朗乾坤!刘公子,傅某听闻你有万人敌之称,恰逢此时,可敢随傅某先登城墙?”
“……”
刘正没有回应。
荀攸公孙越等人齐齐脸色一沉。
“刘公子?”
傅燮望了过去,橙红的夕阳下,刘正面无表情地呆望着宛城,那张脸红得如同滴血,消瘦清秀的侧脸却棱角分明,显然咬紧了牙关。
身后有手下嗤笑出声,傅燮瞪了过去,却见张府诸多门客望着刘正的背影交头接耳,有一些便是对上他的目光,依旧神色鄙夷地对刘正评头论足着什么。
“刘公子……”
傅燮脸色凛冽了一些,还要开口,突然听见远处敲钲声传来,视野之中,人潮后退,只留下满地尸体、鲜血、兵器……
闹哄哄的声音在远处平息了不少,一个个方阵集结回营。
等到一切平息下来,临近的营地里,哭喊痛叫的人声频繁了一些,宛城边上,火与烟随风狂舞,尸体、鲜血遍地,城门开了又关上,有人影在城门边晃动,随后哭声被城墙扩大,年迈而激动的谩骂声自那边传来,营地里也有零星的人慢吞吞地出去,也在哭喊、痛骂,但声音都被压制在一定范围之内,反而显得宛城与大营愈发沉寂。
夕阳愈发红了,气氛萧索而沉重。
刘正这才扭头道:“傅将军……可否,给刘某几天时间?你放心,刘某夺情起复,绝不会逃了。至于身后人马,仲景兄、公达、子度,他们自会安排,也会听从将军的安排。”
那目光闪烁阳光泛着晶莹,傅燮怔了怔,笑容有些复杂,“刘公子,便是傅某给你时间,你以为你还有多少时日?”
“伤寒不愈,宛城不平,刘某以为,还能争取一些时间……还请将军告知朱中郎将,刘某一定会上战场。”
刘正想了想,望向张机,“若此行当真再无正名的机会,刘某也有一些想法要留给仲景兄,需要一些时间。既然将军方才提点刘某,还请恕刘某无礼。”
傅燮深笑一声,“阿贵,帮刘公子他们安排营帐,便安排在文台他们那些义军边……”
“东家?他……”
那声音有些质疑,傅燮瞪过去,“我说你做!你这什么表情?休得无礼!此次是傅某看不清局势,才令刘公子难堪。刘公子昔日既然有八人破五万的气魄,如今不过先登城墙,莫非还会怕?也只有你这等莽夫才只知道打无准备的仗,刘公子的能力岂容尔等小觑,莫要再说了!”
“……喏!”
傅燮又嘱咐了几句,随后望向荀攸与张机,“刘公子身患伤寒,想来也有些乏力了,我让阿贵引他过去休息,只是还得劳烦诸位,随傅某前去面见中郎将。”
“我等自当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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