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沉,光亮暗淡。
人群中到处都是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眼看着那少年郎在两名妇人被鞭打受伤后口中不断哭喊“我招了!我招了……”,众人神色都有些同情怜悯,只是也有人望着卢植,神色玩味,随后也不知道哪里传来了一声惊呼,就见卢植徒然间坐倒在地,神色疲累,在关羽、张飞、卢肃等人过去搀扶时,摆手说着什么。
“此事是真的?”
人群中,赵弘摸着环首刀,神色讶然。
卢植那番举止,像极了顶不住压力之后的精神崩溃,尤其时间还在那少年郎屈服之后的瞬息间,任凭谁都会觉得卢植这番动作是做贼心虚。
人群的各种臆测明显被听了去,那边公孙瓒大喝:“昨夜贼人上门,德然一人之身力战百人,又是暴病昏迷,还有我率众与贼人激战,老师念情,还一夜未睡,此时恰逢这番变故,年老体弱,人之常情罢了……还请诸位积点口德,莫要无故陷害忠良!”
“陷不陷害我不知道。但忠良的确是。固然真有此事,也只是请命罢了,哪里可能谋逆。”
卜己脸色微沉,扫视一圈,远处管亥带着一名大汉挤了过来,“大哥,郭宵带来百余人。不过那厮也不笨,此次带来的人都是农庄有家眷在的。张闿说大概只能十来名兄弟在其中。”
“农庄都不要了……”
马台若有所指地咧嘴笑起来,见赵弘睨了眼过去,当即闭上嘴。
“你去让兄弟们备好了武器,回头过来告诉我。”
赵弘说了一声,马台随即闪身出去。
与此同时,张闿左右扫视几眼,看到远处有人隔着几人望了眼过来,又急忙缩回脖子,当即变色低声道:“二位渠帅……张某一个不慎,似乎被人跟踪了。”
“没事。”
管亥扫了眼周围,嗤笑道:“你以为我等为何会站在此处,身边都是自家兄弟。谁要是敢过来试试?”
“是不是兄弟,还得看赵渠帅与我是否意见一致。”
卜己笑了笑,管亥顿时敛容,一脸紧张。
赵弘勾住卜己的肩膀,揶揄道:“我还没埋怨你昔日不救宛城的过错,这等时候,你还朝我发难?就这么相信我不会将你的人也给吞了?似乎……此时除了公孙瓒,老子才最厉害吧?”
包围圈中那少年郎喘息了许久,赵昕又大喝催促起来,卜己眯了眯眼,“审时度势我是会。但以大局为重的话,你我应该先杀了赵昕,扫一扫天子威风,拉拢民心。其余事情,往后再议。”
“决定了?”
见赵弘脸色紧绷,管亥与张闿齐齐屏住呼吸,卜己点头道:“当初要反,争名夺利倒是次要,追溯本心,也是过不了好日子,看不惯身边亲朋好友死于苛捐杂税与乱斗中……”
他拍了拍赵弘的肩膀,看着那边那少年郎用招供向赵昕谈条件,让赵昕放了两位妇孺,头也不回地道:“还有,我如今眼见可比你宽多了。你区区八百余人,往后翻了天,还得另找山寨,重新招人。若我回去兖、青二州,精兵三万不在话下……叫你声渠帅,还是老子谄媚你了。”
那边赵昕大喝起来,公孙瓒却力挺那少年郎,与还要鞭打少年郎的秦琼对峙,这一幕令得四周都吵闹了一些,赵弘捏紧了环首刀的刀柄,“可杀了赵昕,刘正就除不了。他若此次暴病未死,他日你我便是养虎为患。”
管亥与张闿额头噙出冷汗,同时紧张地捏紧了腰间佩刀。
“你看看他刘正结交的是什么人?张曼成,张燕……你难不成以为他喜欢姓张的,也自以为然地以为他三弟姓张,其余姓张的就会依附他?”
卜己咧嘴笑起来。
“你知不知道你说这话,跟我大哥那最后一个月很像……而我,很讨厌那一个月。”
赵弘环首刀逐渐出鞘,脸色也绷得很紧。
眼看着身旁不少人虽然还目视前方,脚尖却齐齐朝着这边动了动,像是随时可能冲杀过来,管亥张闿想起此前听到的宛城那些赵弘手下吃人的传闻,浑身僵住,卜己却望着那边赵昕最终还是在公孙瓒的怒目之下妥协下来,笑道,“因为张曼成与我都吃过大亏,我等站得高,也知道自己小打小闹可以,但若是大动干戈,不找能人异士相互配合,便是自掘坟墓。再说了,此次斩了天使,他刘正便真是谋逆了。”
“然后你与我大哥一同推他到兖、青二州称制?”
“未尝不可……下雨了。”
天空中突然飘荡起细细碎碎的牛毛小雨,卜己朝着管亥扇了扇手,“让人备两件蓑衣,给二位夫人送过去。还有,让我们的人备好马车让夫人小坐一下,再去找个丫鬟,拿点创药过来。张闿,你也辛苦一下,去和郭宵打个照面吧。便说我要配合他杀……”
一侧突然有六人鱼贯而入,推开旁人围拢到四人身边,一名大汉朝着卜己抱了抱拳,“黄兄,某家唐咨,李成的兄弟。大家原本也是自己人,唐某念情,还望黄兄也顾念旧情,随我等去面见一下张县令?还有,你身边这几位也一起吧。还请不要冲动。”
那名叫唐咨的大汉朝着身后侧了侧目,其余五人便也微微开了双手夹抱的行囊,露出放在其中的长剑、环首刀,神色不善,卜己朝赵弘笑了笑,“过去一看?张县令与我家主公的关系可不是你能想象的。”
“你家主公……我他娘的……好吧,去看看。”
赵弘神色揶揄,却也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