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
激动的问话中,有瓷碗被失手掉地破碎,几颗硕大红润的真定干枣滴溜溜滚了一地。
作为幽州的二把手,别驾赵该赵公容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刘使君让我来领辽东太守的印绶。”
荀彧蹲到地上,捡着干枣,还顺手塞了一粒进嘴,咂巴咂巴嘴,摇头道:“赵别驾,你这真定枣的口感仅是次品啊。荀某在真定有些人脉,家中也有人送了不少枣过来,过两日我便叫人给你送一些。呵呵,还望不要嫌弃。真定枣乃上品枣,风干还是有些讲究的,还得真定人做的最正宗。说起来,经营此事的与赵别驾同姓,名叫赵易赵子平,说不定溯本求源,几百年前与别驾还是一家人呢。”
望着荀彧从容淡笑的模样,赵该自知失态,打了个哈哈,便让下人招待,托辞进了后院。
今日赵该本是休息,一听荀彧受刘虞的命令上门,才有心拿出闻名遐迩的真定好枣招待一番,此时见荀彧上门求见的缘由着实荒唐,却是跑后院来找人商量了。
他身为别驾,身边倒也有几个知心人,但要论最知心的,也最得他心意的,还要属后院之中的一名女子。
“爱儿救我,爱儿救我啊。”
这女子一心修道,向来喜欢清净,赵该敲着门,这一喊却是肆无忌惮,显得格外慌张。
“身为别驾,如此行径,成何体统。”房门一开,走出一名女子,体态颀长,风姿绰约,那顾盼斜眼之间有些幽怨的神色显得出尘而妩媚。
此时这位名叫赵爱儿的女子正拉着衣襟,束着腰带,将充满诱惑的身躯堪堪遮掩住,也不知道多大年纪,面容明明有些青涩,但言行举止却显得颇为随意,倒像是比年近四十的赵该都要老成一些,在赵该面前毫无顾忌。
赵该知道女子的随性,平日里看着这一幕,虽说自知吃不着,倒也赏心悦目,但今日却是毫无兴致,匆匆忙忙进了屋,端起冰鉴上放着的一碗满满当当的木耳羹便一饮而尽,将荀彧的身份与来意说了之后,仍旧感觉有些上火,索性打开冰鉴,自里面挖开一块冰就含在嘴里,这才好了一些。
赵爱儿跪坐到案几旁,见赵该不再言语,挑眉道:“没了?就只说来领印绶,可还有其他?”
“倒是……嘶,和我攀关系,说是真定有人种枣,也姓赵……嘶,改日给我送一些过来上好的枣过来。”
赵该含着冰,被冻得嘶声不止,赵爱儿有些慵懒地枕着手臂,脑袋歪倒在案几上,泛着妩媚的白眼道:“那还不是没了。人颍川荀氏啊,便是年纪轻,那也绝非易与之辈。你倒是直接,一有变故便进来询问,都不试探一番,还平白留了破绽给他。”
“还顾虑破绽?”
赵该咬得冰块嘎吱作响,心烦气躁道:“辽东是属幽州,主公有任命之权,然则朝堂下旨封了公孙度,主公此前可一句话都没说。之前鲜于辅提议接触刘德然,做得不漏痕迹,我也没猜出主公的意思来,可那荀文若与刘德然交好,在刘德然身边做事是我等都知道的事情,主公连召集我等商议都没有,直接封荀文若为辽东太守,那不就是摆明了要支持刘正,同时还要对朝廷任命的公孙度开战?”
他又抓了一块冰含在嘴里,“主公一向中立啊,公孙瓒是骑都尉,便是受制于我等,此次南下,我等尚且能找个理由脱开关系。鲜于辅之举也能解释为有监督之意,可辽东……嘶,那就落人口实了。”
“袁本初早有让主公自立的意思,这一遭,只怕他让主公称制的心思又要活络起来了。便是不提袁本初那些人,公孙度岂会善罢甘休?他手下如今可都是善战之人,若是与公孙瓒联合讨伐,幽州危矣。幽州可是我等的心血啊……我赵家在此开枝散叶,一俟成为四战之地……娘咧,主公到底要干什么啊?他要是因此蒙难,赵某身为别驾,岂有活命的可能!”
赵爱儿却仍旧笑嘻嘻地问道:“你的意思是,刘使君当真转了性?”
“要不然呢?”
赵该反问一句,见赵爱儿笑容戏谑,直觉赵爱儿这个旁观者应该看出点什么,便也冷静下来,谄媚道:“我的好爱儿,你怎么看?”
“二十四五岁的太守,你见过啊?”
“那自然没有。尚书台也是有规矩的……可如今什么世道了啊,主公下令,谁会将此事当成玩笑来看待?主公还让荀文若第一个找上休假的我,那不明摆着叫赵某慎重以待,也是在给荀文若造势……而且,荀文若背后可是颍川荀氏,他本人还有人造势,给了‘王佐之才’的美誉,正此离乱之时,让荀文若当太守又怎么没可能了。”
赵爱儿莞尔道:“你说他背后是颍川荀氏,又说他与刘德然有关,那你说此时刘使君到底考虑的是颍川荀氏呢,还是刘德然?”
赵该一怔,他倒是知道荀氏与刘正看似一体,却是实实在在分开的两家,刘正能够与荀氏交好,只不过是因为荀爽的原因,而荀彧好像昔日也是因为什么变故才与刘正走在一起,但这并不表示荀彧可以代表荀氏与刘正交好,只能代表着荀氏中的某一房与刘正来往。
这话说来拗口,简单来说,事实上荀彧就是荀氏中人,仅此而已,根本代表不了荀氏整个家族的意志,此时能让刘虞重视的,也就是荀彧与刘正的关系。
“你是说,主公便是冲着刘正去的……那主公突然变卦,到底是为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