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半,秋风习习。
西北一带干旱严重,粮食几乎颗粒无收,不仅交不上朝廷的赋税,甚至有的连粮种都收不回来,而朝廷派发下来的赈灾粮食,才刚押送到汉中府就被一群流民抢夺一空。
景炎帝听到这个消息十分震怒。
又看到几道呈上来的折子,都说西北一带流离失所的百姓占山为匪,起兵造反,当即龙颜暴怒,大发雷霆。
再加之,屋漏偏逢连夜雨,两河流域一带暴雨不断,冲毁了不少良田。
就连临安府的粮价也受到了波及,一飞冲天。朝臣纷纷劝谏,后宫要节俭开支,他这个皇帝当的,连吃顿饭都要看朝臣的脸色了!
皇帝一边着手派兵去西北平反,一边又为挑选和亲公主的事情头疼脑热。
看着案上堆积的越来越多的折子,景炎帝烦闷的按了按眉心,唤了内侍进来,把折子全打包送去了左相府。
昨天宠妃和自己哭了一宿,偏就是舍不得自己才十岁的女儿嫁去北辽。
而皇后先下手为强,已经给嫡亲公主订了亲,这一时让皇帝也左右为难。
宠妃记恨着皇后的小动作,就不着痕迹的给皇帝上眼药,指尖在皇帝胸前画着圈,吐气如兰,道:“肃王是皇上的亲弟弟,肃王府的朝灵郡主,年纪适宜,而且位分也不低……”
更重要的是朝灵郡主和皇后关系好,只要能给皇后添堵,又能免让自己女儿嫁去北辽,这便是一箭双雕。
景炎帝抓住爱妃的小手,听了她的话,认真思索起来,幽幽道:“朝灵似乎和嫡公主是同年。”
倒是比自己十岁的小女儿年纪要合适一些。
于是在宠妃吹了一整晚枕头风的劝说下,第二天上朝的时候,皇帝就拟定了一封圣旨——册封朝灵郡主为公主,前往北辽和亲,下月初和和谈队伍一起北上。
而同时下发的还有一道指令,便是着兵部侍郎派兵去西北镇压造反的流名。
两道指令一发出,朝臣静默半晌,左相立即躬身道:“皇上英明!”
兵部侍郎是他的人,如果这次平反有功,到时候官路亨通,兵部也能由他牢牢的攥在手中。
左相话刚落,亦有几个大臣苦口劝道:“灾民一事实在是情有可原,此次干旱严重,百姓流离失所,臣以为当以劝和安抚为主,不应大动干戈,有损大国之本。”
“劝和?”
对跳出来唱反调的大臣不悦,皇帝咬牙切齿,怒道:“朕把赈灾粮食发出去了,但是却被那些灾民给抢了!”
顿了顿,继续道:“如此刁民,都反到头上来了,朕难道还要纵容他们?!”
眼看皇帝发火,右相出列,呈上一道折子,痛心疾首道:“这是汉中知府刚到临安的折子,请皇帝过目。”
景炎帝瞥他一眼,“右相直说便是。”
右相道:“汉中大片田地都受到干旱影响,流民饥不果腹,如今受灾的不只是汉中一府,这些灾民都是种地的农民,若是有别的出路,断断不会有反心,臣恐灾民受到有心人的煽动利用,对大周不利啊!”
听着右相的长篇大论,景炎帝不耐烦的按着眉心,“那依右相之见该当如何?”
“臣以为派兵镇压的同时,应当在从各地调集赈灾粮食,努力安抚民众的情绪,以彰显皇恩浩荡。”
户部尚书就道:“右相此言说的简单,可如今南方水患,粮价上涨,国库哪里还能再抽拨出那么多粮食?”
右相眉心也是一紧。
天灾**接踵而来,实在让人左右难顾。
而正在这时,忽然朝中有人出列,声音铿锵有力,“臣愿跟随兵部侍郎前去汉中平反,安抚民心。”
“哦?”
皇帝挑了挑眉,看向这个忽然来解了尴尬的臣子。
只见在两列大臣末尾处,站着一位年轻男子,一身官服穿在他身上都衬的风姿绰约,想起来他就是前些年在殿试上惊才绝艳了一把,收了大片少女芳心的宋唯之。
右相看着突然出来说话的宋唯之,眉心微微皱了皱,眼底有些担忧,这个差事不是那么好办的。
还不待其他人提出反对意见,皇帝就立即定下了,于是平反这件事情就交给了兵部侍郎和宋唯之一起去办,武力镇压和安抚劝说,双管齐下。
解决了一件心头大事,景炎帝觉得自己很明智,于是心情愉悦的下了早朝。
散朝时,右相叹了声,问道:“唯之,那兵部侍郎是左相的门生,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儿子知道。”
宋唯之笑容淡淡,眉宇间泛着淡然悲悯之色,“我不过是心系汉中百姓,能尽上一分力也是好的。”
当皇上的圣旨传到了肃王府的时候,朝灵郡主听说景炎帝要把她嫁去北地,当即两眼一翻,面色如纸,差点就昏厥过去了。
林侧妃也是不忍心让郡主嫁到北辽。
绞尽脑汁的想办法,好不容易去求了肃王,可是肃王也没办法,圣旨已下,金口玉言,难道说改就能改?
朝灵不甘心,咬牙央求道:“父王,可是大姐,二姐都还待字闺中,为什么不是她们嫁,而偏偏是我!”
肃王皱眉,神色严肃,“和亲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行的,你去和亲,代表的是大周,她们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庶女,而你是亲封的郡主。”
要是随便一个人,会让北辽觉得大周看轻了他们,说不定和谈不成,反而弄僵。
王府里就只有朝灵一个人是有封号的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