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每次离开赋城一样,君悦将所有事情都逐一安排妥当,这才放心离开。
元宵节这日,她和连琋赶到了姜离西北边境,盐运城。
吴刚和郭怀玉分别带了军队出城,沿着盐运城向外安营扎寨,设了三道关卡。君悦和连琋还留在城内,他们俩想单独过个元宵节,第二天一早再出城。
这是他们成亲以来,过的第一个元宵节。
夜幕降临后的街市,灯火阑珊,摩肩接踵,手拿着小灯笼的,猜字谜的,投壶的,杂耍的,说书的......喧嚣热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其乐融融。
“你看,无论战争有多么的残酷,这些个小百姓们,他们依旧开开心心的过日子,热热闹闹的过节。”
君悦与连琋并肩走着,走在艰难前行的人群中,左看看右瞧瞧,偶尔还得让一下抱孩子的挑担的拉货的人。
连琋道:“说到底,他们从来不去关心这天下是谁当的皇帝,只要这个皇帝能让他们有饭吃,有衣服穿,没有战争就好。”
“是啊,他们的要求可比我们简单多了。咱们这种人,表面看着光鲜亮丽,实际上啊内心阴暗,手段狠辣,满身的血腥味,可比他们脏多了。”
连琋侧头看了她一眼,倒也没反驳她这话。
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反驳她这些言论。可如今,他只觉得真正的他们可比她说的还要肮脏。
就比如他,连男宠这种贱籍的身份他都可以接受,还有什么事是不能做的。
耳听她继续道:“先师曾跟我说过,天下是百姓的天下,没有百姓,便没有社稷。可天下也是野心家的天下,说到底争这天下的也无非就这么几个人。而这几个人,便决定了天下所有百姓的命运。”
这是这个时代的自然规律,相较于原始社会而言,这样的社会形态自然是进步了的。可同时它也是个重复的悲剧。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一个个朝代的、重复的悲剧。
“咱们去放个河灯吧!”君悦突然道。
连琋有点抗拒,“不想去。”
那都是些小女孩子们玩得玩意,他可不想去掺和。
然而他媳妇已经不顾他的意愿,兴致勃勃的挑选河灯去了。
河灯都是荷花的形状,君悦挑了两个,付了钱,然后将一个递给他。“拿着。”
连琋一脸嫌弃,真的不想拿。
“拿着呀!”君悦拉过他的手强塞给了他,又转头问老板,“大叔,这河灯要到哪去放啊?”
老板指了指直前方的道路,“顺着往前走就对了。”
“好,谢谢。”她说完,拉着她男人的手就往前跑了起来。
“嗳...”连琋不妨被她拉着这么一跑,惊呼出声。因为人多,跑的时候还得小心不要撞到人,七拐八弯推推搡搡。
“你慢点。”
“你快点。”君悦回头看他,笑脸灿烂,嫣然欢快。两侧的五颜六色灯光将她映照得眉目如画,娉婷玉立。
连琋看着看着,脸上的不情愿渐渐消散,双脚情不自禁的追上她的脚步,大手握紧了她的小手,穿梭在人群中。
这是他们夫妻此生唯一的一次,手拉着手在大街上奔跑,毫无顾忌,像两个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奔向那条美好的许愿河。
后来在没了她的年岁里,他无数次的回想起这一夜的场景,只觉得人生漫长,可惜幸福的时刻也就这么一点点。
然就算只一点点,也足够陪伴他一生。
本以为街市上人就已经够多的了,谁知到了河边,这才发现人比街市上的更多。男男女女将河两岸都给围满了。
“人太多了,不放了吧!”连琋道。
君悦可不认为,“好不容易跑过来,怎么能不放。你媳妇我好不容易拉着自家相公过来许个愿,可不能半途而废。”
连琋想,就冲着她说的“你媳妇我”四个字,他就算不愿意也得陪着。
“可是,这要怎么挤到前边去啊?”
君悦摸着下巴想了想,十秒钟后,她朝他眨了一下眼睛,打了个响指道:“看我的。”
她找了个相对高的地方,踩了块石头就站上去,清了两下嗓音,而后两手围着嘴巴,沉气丹田,开吼道:“各位停一下。”
这一声吼就像气浪一样的,铺卷了河岸边一小圈人,他们纷纷转过头来看她。
君悦指着来时的方向,道:“姜离王君悦来了,人在那边,大家快去看看啊!”
“姜离王来了...”
“打败楚军的姜离王。”
“那还等什么,快去看看啊!”
人群中一阵惊呼议论兴奋,三秒之后,绝大部分人兴冲冲的拔腿就往她指的方向蜂拥跑去,好像前面有人在撒钱一样,去晚了可就没得捡了。
等人跑了,前面便空出了一大片空地来,地上还有未放的被人踩踏过的河灯。当然,也有人不感兴趣的,继续在河边做自己的事。
君悦跳下石头,蹦到丈夫面前,求表扬似的笑道:“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
连琋笑了笑,下巴指着空地道:“厉害,这都是你的场了能不厉害吗?”
君悦露出八颗大白牙,嘻嘻傻笑。
“可你就这么自信?就不怕你喊出自己的大名来,没一个人理你?”
君悦道:“没关系,他们看不上我,肯定看得上你。连大公子的美貌,肯定能吸引一大片粉丝。至少,肯定能吸引一大片的女粉丝。”
“粉丝,什么鬼?”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