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月穆?你是……是你?”萧显晦狐疑着上下打量,倏尔斜挑起嘴角:“可是凉鸿皇帝命你前来,耀武扬威,向我展示当年伶人之女尚且过的比我好千倍百倍?如何?至今日可知‘僭越’二字写法了?”
萧显晦衣着乌黑色窄袖布袄衣,虽衣领与袖口处俱有破损,但对比此行一路所见众人,已能称得上一声华贵舒适。脚上所踩一双暗纹革履,边缘已磨损不堪,且四周粘连着干裂泥土,一观便知是常年劳作遗留其上。
这等样貌衣饰,不必谈皇宫中伶人之女,便是寻常百姓中的商贩农夫,尚胜于萧显晦此貌千万。
“托十皇兄洪福,月穆已知。”我不卑不亢,转望一眼静立在一旁的宗政煦。他不着痕迹,轻一点头,我便知晓他已同样明了萧显晦经年苦楚,过后便会以此为突破点劝说萧显晦。
“只是月穆想十皇兄是误会了。月穆同样与皇上数年未见,此次前来也非领皇上旨意,而是因身侧泛夜大鸿胪与帐外胡汝平州王之筹谋计划。”
讶异皱眉,萧显晦望向宗政煦。宗政煦抱拳施礼,萧显晦良久道:“泛夜与胡汝?……你们是想借西荒瘟疫契机,起势以攻凉鸿?”
好厉害的见识。我心中微惊默叹,宗政煦已朗朗接过话去:“除此不谈,宗政煦与胡汝平州王来此,首要是因伶月帝姬关怀十皇子殿下,方同伶月帝姬一并前来,保十皇子殿下身体无恙。”
冷哼一声,萧显晦目光锐利,望向掀帘入内的桓恪。听他介绍身份姓名完毕,冷淡环视一圈,漠然道:“假惺惺的客气话不必多言。这十多年我尝遍人情苦楚,最懂人心叵测,毒似蛇蝎。你方才打量我此身衣着,”他朝我看来,“这身衣裳是西荒原本将守死时穿着。我同一众苦役争得头破血流,方趁其尸体尚温时,将这身衣裳扒了下来。”
微讶间被桓恪不动声色的向身后护了护,我直直与萧显晦对视,他一副优游自若模样,讽刺浅笑:“因此真是可惜。此前你借这身衣裳所做的思量,全然做不得数。想要借此评断我心思,也大可免去。”
满室沉默中,萧显晦移开目光向别处,低声傲然:“因而三位既非奉凉鸿皇帝之意前来,便着实无留在此地的必要。话说回来,即便是凉鸿皇帝意思,萧显晦也不会轻易听从。念在与你兄妹一场,我也不向西荒官员揭穿。尔等速速离开,莫要再谈。”
“十皇子殿下倒确实与伶月帝姬脾性一致,拳拳赤子之心,不肯背叛国家。”宗政煦平平淡淡一笑:“兄妹相像之处也不止于此,当日煦劝说伶月帝姬之言只怕同样适用于殿下。”
他抬起眼眸,毫不退让的与萧显晦对视:“十皇子殿下可是忘了,自己如何来到西荒?可是忘了,谦妃娘娘如何含冤而死?”
“大胆!”萧显晦薄怒,抽出防身利剑直指宗政煦,桓恪伸臂将我揽至身后。
“母妃死因为何,本殿下来至此处原因为何,二者俱乃凉鸿宫闱密事,岂容你一个外人肆意妄论?!”
横刺我一眼,萧显晦嗤笑:“万勿将本殿下与这等女子相提并论。小人难养,离弃母国,与尔等狼狈为奸欲行曹社之谋,不过为苟求荣华富贵,本殿下明白得很!一身以侍二夫,倒当真好本事!”
早料到萧显晦不会立时应和,宗政煦此言触及他逆鳞,口不择言间,语无伦次也实乃意料之中,但这般难入耳言语,却当真是至今为止闻所未闻。
倒未觉如何折辱,我方启唇欲言,桓恪却先前迈一步。一把抽出宗政煦随身佩剑掷抛给萧显晦,随即沉静扬手执住空迹,宛若流星,向萧显晦欺身而去。
仓皇间连疑问一并哽在喉间,萧显晦勉力接住一剑,向后踉跄几步,猝不及防间桓恪又是一招刺去。
狼狈滚出剑招范围,萧显晦侧身躲避过空迹剑锋,跃身而起,忍无可忍般见缝插针,主动向桓恪撞将过去。
轻巧偏身避开,桓恪单手执剑,剑尖四两拨千斤压下萧显晦剑身,迅速挽了数个剑花转移至剑身之下,巧劲轻挑。萧显晦一时未握住之间,佩剑脱手飞出,被宗政煦稳准接住。
这番行云流水,目不暇接。不过几瞬,两人便住了动作。
空迹已抵在萧显晦颈间。
桓恪神色平静,稳然道:“十皇子殿下若非伶月帝姬皇兄,此刻已身首异处。桓恪与伶月帝姬相识于险时,不甚明晓对方底细时尚能彼此信任,共度难关。十皇子殿下身为伶月帝姬兄长,一者未听来龙去脉便臆测武断,不信伶月帝姬,二者不明是非,毁辱伶月帝姬清誉。”
“方才这一轮比试,十皇子殿下应当心知肚明,我等若欲行事大可不必大费周章,得殿下应允,随意从西荒众人中择一有身份者,照样得以成事。若无伶月帝姬,十皇子殿下认为自己能安然无虞至今日吗?”
收剑入鞘,桓恪走回我身侧,冷然望着萧显晦:“只因当年滴水之恩,伶月帝姬便涌泉相报,出谋划策力保十皇子殿下性命。在桓恪看来,却是十皇子殿下不配与伶月帝姬并论胸怀魄力。”
梗着脖颈僵在原处,萧显晦双拳紧握一言不发。我静静上前,微微万福:“十皇兄心情,月穆感同身受。自十皇兄离开终蜀,月穆身上便变故频生。之所以今日能与泛夜大鸿胪、胡汝平州王共立于此,是因月穆与十皇兄同样被皇上抛弃,作为必舍人质前往泛夜。”
他缓缓移了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