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晴抬起手指,指向身后,唐冷那座小竹屋的方向。/p
“而那一天,夏涟带着小宇儿来的时候,小宇儿的手中抓着一根木条。”安晴一字一顿道,“那便是证据。用来压住白绫的木条被放在屋脊之上,而转醒的宁龙海只消稍稍一动便会坠下,木条也会因此滑落。白绫需要在铜柱上绕一圈才能回来,以这木条的长度没办法同时压住两边,所以一定会存在两根木条。小宇儿恰好捡到了一根滑到院子外头去的,剩下的一根,应该便卡在这灵堂顶上的某个角落。所以赵无安才会说,让我去屋顶上看看。”/p
所有人闻言抬头,欲往那屋脊之上寻觅些什么,却碍于高度并未看见想要的东西。/p
“如若是在别的地方生此事,,凶手定然会急着赶回来清理现场,我们也不可能隔了这么久,还找得到证据。可这里偏偏是暮秀村,一切举动均能由那些自称是纪师的人来承担后果,且无人敢于追究。凶手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大摇大摆地任其晾在屋脊之上,反正也无人会去看到。”/p
“那水漏呢?”许昶问,“冰块无法沉入水底,所以你说,是借了两根绣花针吧?”/p
“钢针能刺入冰身,沉重且易于隐藏。”安晴淡淡道,“但是水漏不同于屋脊,每天都会有人照拂。若是骤然被现其中藏有绣花针,自然会引起怀疑。”/p
安晴慢慢收回了手,又慢慢向前指了出去,指向人群之中那个悠悠负手而立的身影。/p
“所以,当时第一个进到大厅的,其实是你吧,宁丹桐?”/p
站在最前面的许昶一愣,没料到安晴会忽然如此言说,愣愣地转过头,看着宁丹桐。/p
宁家的大少爷,仍旧默默地站在原地,玉树临风,面上没有一丝异样神情。众人看他的目光,则慢慢变得奇怪,乃至于锐利起来。/p
“你与许昶在集市相遇,刻意错开了时间,让人误以为宁龙海死时你不在场,又提前去到大厅之中,假意问庞俶索要家主之位,实则是为了取回钢针,消灭证据。”/p
回忆起那一天厅中场景,安晴又续道:“为表诚意,你特地掷琴于地,将木盒都摔得半断。这固然极有说服力,可你明明是横着手丢琴,怎会崩断琴弦?”/p
“唯一的解释就是,你当时在琴弦之上,藏了些别的东西。一旦失力坠地,钢针便自琴夹之中挣脱出来,顺而崩断了琴弦。”/p
“方回宁府,便要权要钱,还睡了府中丫鬟。你刻意彰显自身贪婪之相,就是为了嫁祸于纪师,好让众人都怀疑不到你头上去。而你的真正目的,大概就是杀死宁龙海吧?”安晴问道,“他本是你的亲生父亲,你又为何不惜代价,也要行弑父之举?”/p
宁丹桐像是入定了一般站着,现场寂静若死,只能听见安晴深深的呼吸声。所有人都望着宁丹桐,在等他做一个解释。/p
安晴的心脏跳得飞快,胸膛大幅度地上下起伏,全身上下都在拼命地出汗,脸颊更是像烧起来一般火辣辣地烫。/p
她甚至有些难以置信,自己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一切都说了出来。/p
而真相揭晓前的寂静,反而最让人难以消受,只恨不得远远逃开才好。/p
一旦从眼前的景象暂时逃脱,却又要面临更残酷的现实。低头看向怀中昏迷不醒的赵无安,安晴的心情又如坠谷底。/p
她做到了。点出了凶手,讲明白了真相,替所有人拨云见日,可赵无安却不能在旁边鼓一下掌,甚至不能笑一下,甚至不能懒懒地轻蔑一句不过如此。/p
在这一片寂静之中,宁丹桐轻轻摇了摇头。/p
他解下背上的琴,轻轻拨了一声。铮音乍响,在这幽静的庭院中回荡。/p
“你说错了,大错特错。”/p
“我才不是要把这件事情,嫁祸给什么纪师。”/p
“我就是要把那些纪师引出来,而后杀掉罢了。”宁丹桐看着安晴,轻轻摇摇头,眼眸中带着怜悯之色。/p
“我本不欲大开杀戒,至少也想放这暮秀村中活着出去几人。但既然你已如此一说,想必那些纪师非得借天时地利把我扼杀于此了。”/p
他轻叹一声。/p
“那么宁某不才,先行动手。”/p
琴音骤响,七弦铮鸣。/p
就在宁丹桐出手前的刹那,许昶一拧身形,拦在了他的面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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