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位四十多岁的蒙古千户,满脸的络腮胡子,大冬天的敞着怀,火光之下可见古铜色的胸肌上鲜血点点,让人有种错觉,好像他的眼珠子都是红的。
他和把汗那吉是安达,对其忠心耿耿,是大成比吉最信任的人。
就是他的名字有点那个,每次见到他,若兰总会会心一笑,不过此刻她却笑不出来了。
大成比吉身后一种护卫全是簇新的衣甲,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再看城墙上的守城将士,则全都杀红了眼睛,如格尼吉巴一般敞怀者有之,衣甲撕裂伤痕累累者有之,更有甚者,缺胳膊少腿却仍旧坚守不退者有之。
一地死尸,有敌人的,也有自己人的,死状各不相同,最引人动容的一位就在不远,后背上插着一根长*枪,脖子被砍的半断,脑袋歪在一旁,怀里却紧紧抱着一名敌人,竟然用刺透身体的枪尖插*入了对方的身体,这还不算,他的一只手臂已经被砍断,那只手却仍旧牢牢的扣在敌人的衣甲上。
两相比较,自己这些后来者着实有些扎眼。若兰有些担心,大成比吉上来不先安慰军心,反倒大声质问,一个弄不好,可就要寒了这些浴血奋战的将士们的心了。
风雪愈发大了,敌人的进攻暂时告一段落,剧烈的运动之后,寒风很快吹散身上的汗水,不少人抱着膀子瑟瑟发抖,原本还因为大成比吉的到来而兴奋,此刻眼神却有了别样的意味。
“夫人错怪我了,敌人出现的太过突然,咱们根本就不曾防备,又有奸细暗中作乱,这才着了他们的道儿,好在底下弟兄们拼死用命,这才不曾失守!”格尼吉巴叫起了撞天屈,若兰待了这么久,蒙古话虽不精通,却也听的懂大概意思。
人群渐渐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若兰的心愈发吊了起来,刚想抻抻大成比吉的衣袖提醒她一下,她已然高声开口:
“如此说来,诸位将士都是有功之臣,我大成比吉代表全城百姓谢谢大家。事出有因,敌人上城之事我就不追究了,我来这里,就是要和诸位共存亡的,人在城在,福祸荣辱同甘共苦,与尔等一例……阿泰听令,让你的手下们把衣服全都脱了!”
说着话,大成比吉竟然当先将披在身上的大氅解开丢在了一旁,唰的撕开外袍脱掉,只余中衣,丝毫不惧漫天的风雪。
守城将士们有本有些不耐烦了,见状登时一怔,大成比吉的护卫们却已经开始脱起了外套,一阵兵器碰撞之声,脱衣服的动作都整齐划一,然后人人精赤着上身,顶风冒雪站在原地,仍旧如同标枪一般。
“冷不冷?”大成比吉铁青着脸问道。
“不冷!”她身后的那些人们整齐划一的齐声大吼。
原本守城的那些将士们也答不冷,回答的声音却参差不齐,甚至还有个尖细的嗓子叫道:“夫人的护卫们都不冷,老子也不冷!”
众人齐惊,大成比吉已然冲声音来源的方向高喝:“自称老子的站出来!”
一个小个子大步上前,衣甲却很齐整,梗着脖子说道:“夫人,就是我!”
“瞧你是汉人面孔?哪个营的,什么官职?叫什么名字?”
“回夫人,我叫孙三儿,汉人,是个什长,归格尼吉巴千户统领!”
“孙三儿?大名叫什么?”
“回夫人,小人命贱,就叫孙三儿,没大名!”
“为什么自称老子?”
“习惯了,都是站着撒尿的爷们,这么说话硬气!”这孙三儿还真是个泼皮大胆,说着话回身冲身后叫道:“跟着我的弟兄们把衣服都脱喽,别让夫人的护卫们比下去!”
说着自己当先开始脱起了衣服,紧接着人群中有那么七八个人也学着他的样子开始脱衣,大成比吉和若兰默然无语的看着他们,众人的视线也全部被他们吸引,四周寂静无声,只有风雪呼号,吹的飘扬的旗帜烈烈作响。
孙三儿动作最快,很快便tuō_guāng了上身儿,露出他干瘦的身躯,肋骨都能数的清清楚楚。但这些并不是最让人动容的,动容的是他身上那一道道大小不一的伤疤,足足十多处,最刺眼的是小腹上的那道,足有半尺多长,火光照耀之下,犹如一条大拇指粗细的猩红蜈蚣爬在那里。
再看他的那些手下,一个个的身上也有不少的伤疤,一看就全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近年来边境和平,你们这些伤疤都是怎么来的?”大成比吉不动声色的问道,若兰却能感受到她强自压抑着的震惊。
“咱们曾经都是大明的将士,有一次吃了败仗,怕主将杀头跑过来的,倒不是咱们贪生怕死,脑袋掉了算个球,再过十八年,又是好汉一条,关键那败仗跟本和咱们无关,纯粹是上官指挥失利……如今咱们都是夫人你的子民,在这里娶妻生子,为了保护他们,别说冷了,死都不怕!”
孙三儿依旧梗着脖子,顶风冒雪站在大成比吉的面前,身子却如鉄铸一般,不动如松。
大成比吉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他竟然丝毫也不畏惧,就那么直勾勾的与其对视。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成比吉突然猛一击掌:“好样的,像我大成比吉的兵,归队,晋升你百户,”说着环视四周,慨然继续:“出兵放马斩头沥血,谁都知道是脑袋别在裤腰上的勾当,死都不怕,还怕冷?将士用命,讲究的就是杀气,不怕死的你就跟着我大成比吉干,升官发财,怕死的就给我滚蛋,回家老婆孩子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