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黑衣人扒开衣襟露出鲜血淋淋的胸膛时,程澜惊呆了。
“你这是……谁弄的?”
“割一块心头肉以偿莫族长收留之恩,死了算我命该如此,不死算老天爷垂怜。”黑衣人仿若不知疼痛,毅然跪在地上给程澜磕头,硬声道:“程公子饶我的命,这条命便是公子的。”
“江湖三邪,真够邪性的。”
程澜笑意调侃,并不愿收下黑衣人。他扶起黑衣人,从袖子里抽出一叠银票塞到对方的手里,说:“我行走江湖独来独往,从不喜与人为伴,更无需仆从。”
“程公子,我……”
黑衣人欲解释,被程澜拿银票拍到胸膛,疼得他倒吸冷气、呲牙咧嘴。
“闭嘴吧!命是自己的,别随意糟蹋。人呀,一没有轮回、二无来生,活在当下好好珍惜。”
程澜翻身上马,居高睥睨这若大的莫氏族村,扬鞭大喝一声“驾”便急急离去,留下默默沉思的黑衣人。
命不可糟蹋,轮回、来生皆无,好好珍惜?
黑衣人回首眺望村子深处最宏伟的宅府高墙,黄昏余辉之下仿佛烹于烈火中。他捂住浸出鲜血的衣襟,步履艰难地走向程澜离去的方向。
离开莫氏族村,程澜策马扬鞭奔驰向瓷裕镇外东南方,寒夜谷。
五味居老掌柜送的这匹马儿乃是良驹,许久没有痛痛快快骑马狂奔的程澜撒了欢儿的驭马奔行在大路上,时而哼唱小调儿、时而放声大笑、时而大喊大叫……
夜幕之时,疯疯笑笑一路的程澜终于饿得没力气,骑在马背上哼哼唧唧、念念叨叨。可惜马儿听不懂他说什么,默默地往前走着。
“马,你认识路吗?寒夜谷到底在什么地方呀?”
程澜揉着肚子,饿得两眼昏花看不清路。
马儿打个响鼻,驮着他继续往前走。
程澜四下观望失落地说:“连个鬼影子也没有,真是天、要、亡、我!”
“呼噜!呼噜!”
马儿的嘴里发出声响,似乎在讨伐他为什么没清楚再来呢?害它白跑许多路。
程澜摸顺马儿鬃毛,说:“我两年没回家,当然不知道寒夜谷是什么鬼地方。早知道我该留着江湖三邪的老三,让他带路也好过饿死在荒山野岭里好呀。”
“废话这么多,看来饿不死!”
忽然旁边的树林里传出粗犷冰冷的讥讽,惊起一片鸟儿飞逃。
程澜眨眨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旁边的树林,试探地唤一声:“鬼手?”
“油嘴滑舌的小鬼头,你竟然逃出京城了。”
树林里,鬼手冷肆提着两只野鸡走出来,站在马头前仰看红衣少年。多年不见,少年依旧油猾顽劣。
程澜极喜而泣,跳下马背扑向冷肆提在手里的两只野鸡,哇哇大叫:“哎呀呀,我许久没有吃野味啦,多谢鬼手大哥。”
“滚!”
冷肆大手一挥推开程澜,厌恶地冷睇一眼,问:“你几时逃出京城的?老亲王没抓你去拜堂吗?”
“拜什么堂,我又不稀罕他……的闺女。”
收接到冷肆的凌厉目光,程澜忙再添上三个字。笑嘻嘻凑上前接过两只野鸡,问:“鬼手大哥,你怎会来瓷裕镇?”
冷肆吹哨唤来自己的马,说:“要去寒夜谷,随我来。”
“好。”
程澜问也不问,一手提着野鸡,一手抓住马鞍跃上马背。大喝声“驾”追随冷肆往树林深处行进。
两匹马儿穿过茂密深林,来到一处极小的山谷口外。
冷肆取出一块银令牌高举过头顶,山谷口的木门缓缓敞开。他回首对程澜说:“跟紧些,别死在暗箭之下。”
程澜回以皮笑肉不笑,抓紧缰绳大喝“驾”,驭马随冷肆进入山中开凿的密道。
不知行进多少里,终于见到星星火光。
程澜的心忽然紧张狂跳,但他不敢掉以轻心,仍驭马跟随冷肆之后。
经过漫长的奔驰之后,马儿冲破狭窄的密道出口,眼前终于豁然开朗。整座山谷映入眼底,而他们所站的位置竟然是半山腰。
冷肆下马,寻个干净的地方坐下。
程澜提着两只野鸡来到他身边,问:“要烤来吃吗?”
“不必。”
冷肆扬扬下巴,示意他回头。
程澜疑惑,慢慢扭头,立即吓得大叫一声:“啊!他什么时候出现的?”
黑衣人一手捂着受伤的胸膛,一手接过两只野鸡,对冷肆道:“冷总领,我先回去了。”
冷肆颌首,默默看着黑衣人走下山。
程澜心魂未定,坐到冷肆身边大喘几口气,问:“他怎会在这儿?”
“他本就是这儿的人。”
冷肆拨一根青草叼在嘴里,斜眼看他,说:“翎爷说你投靠诸葛弈了,是真是假?”
“诸葛弈?”程澜疑惑,才要问是谁又想起了,笑说:“子伯兄嘛,老相识啦。念在他护着海棠妹妹,又护着君珅,我愿意与他合作。”
“合作?就凭你?呵!”
冷肆一声嗤笑,双手交叠枕在脑后慢慢仰躺。他的嘴巴时不时动着咬在齿间的青草,青草仿若有生命般摇摆舞动。
程澜不服气地瞪着他,说:“我怎样?凭我是程氏族的下一任族长,我够格儿。”
“你与诸葛弈合作,八大氏族的老爷们会放过你吗?程族长胆小怕事,他最先躲得远远的。”
冷肆歪头看他,大手按住他略显瘦削的肩膀,诚心诚意地劝告:“程澜,你若能做主,就别与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