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晴空白日,墨语轩卧房十几扇窗子被厚厚的玄色布帘遮蔽,满室黑暗。
若大的卧房被分隔成五间,有摆床的卧房、有置榻的卧房、有土炕的卧房、还有夏日避暑纳凉的竹席小室。
秋风爽,竹席小室的落地移门被紧阖,也用厚厚的玄色布帘遮蔽。竹席上铺了草编垫子,上面又铺有绵软厚实的棉褥子。四周落地屏风围出小小一方天地,让躺在里面的人不觉空旷。
一夜未眠,在看到牵挂的小姑娘平安无事,诸葛弈才觉倦意席来,吩咐侍童们将竹席小室准备妥当,沐浴更衣后便拉着小姑娘躺下来小憩片刻。
栗海棠无半点睡意,看到他眼底一片青色便心疼起来,懊悔自己不该任性妄为,害他日夜辛劳地追查她的下落。
与他手握着手躺在绵软的褥子上,她不好意思地紧闭眼睛装睡。
诸葛弈淡淡一笑,在她眉心轻轻落下一吻,躺在她的身侧安心睡去。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握着柔软的小手格外安心。
身边的少年呼吸浅而绵长,渐渐有了细微的鼾声。栗海棠睁开眼睛,歪头凝视他的俊美侧颜。
她悄悄支起半身,纤细食指轻轻触碰他的耳垂。若在平时,他睡时依旧警觉如山中野兽,微不可闻的动静亦能惊醒。眼下,他睡得极沉,全然无防备地任由她触碰自己的耳垂、鼻子、下巴……
看来是真的累了。
栗海棠再次懊悔自己太任性,暗暗发誓不会再犯第二次错。见他睡得还算安稳,她悄悄从冰冷大手里抽出自己的小手,又把自己常用的帕子揉成团儿塞到他的掌心里。
怕惊醒了他,她爬起来时一双眼睛定定观察他的睡颜。即便退出屏风外面,也用爬着后退的方式。
屏风外,两名护卫分跪坐在两端,看到小姑娘后退着跪爬出来,先露出的俏臀引起他们注意,疑惑不解地互视一眼。
栗海棠对着一名护卫指指屏风里,又指指自己的眼睛,意思是:你在这里守着。
护卫颌首,保持着跪坐的姿势。
她又朝另一名护卫指指小室的门口,然后爬向门口。
被点名的护卫自认倒霉,只好学着她的样子爬出去,逗乐了同伴。
竹席小室的移门被轻轻闭阖,栗海棠舒口气,让护卫随她一起到对面的卧房,那里有她最喜欢的土炕。
护卫忐忑不安地跟着进到卧房,默默地站在门口不肯再多迈一步。
栗海棠坐到炕沿上,打量护卫的容貌似乎很陌生。她清清喉咙,哑着嗓音问:“你是跟在师父身边追查我行踪的护卫吗?”
护卫摇头,垂首道:“禀告小主子,属下是负责主人回墨语轩的安全。”
“那你能找到追查我行踪的护卫吗?我有些事想问问清楚。”
“恕属下无能,小主子若想知道什么只管请教主人,属下们不敢逾矩。”护卫建议着,想到主人那阴晴不定的脾气和冷血无情的手段……
“原来如此。”栗海棠自嘲一笑,“是我思虑不周,太轻率了。”
“不敢!”
护卫敷衍地随声附和,拱手道:“请小主子回去吧,主人若醒来又不见小主子陪在身边定会担忧的。”
“唉!好吧。”
栗海棠慢吞吞跳下炕沿,见护卫主动让出门口,一个似曾相识的黑衣护卫走进来,拱手道:“属下拜见小主子,奉翎爷之命来向小主子禀告昨日之事。”
“咦?翎爷怎会知道的。”
栗海棠软语笑问,心中明了。
这墨语轩虽建在寒馆之中却掌控在诸葛弈手里,翎爷的人根本无法刺探墨语轩中的风吹草动。又觉得翎爷能猜中她的心事简直易如反掌,毕竟翎爷的智谋不输于诸葛弈。况且翎爷视诸葛弈为骨肉兄弟,出头为自己的弟弟鸣不平亦是人之常情,也就不足为奇了。
栗海棠叮嘱护卫回去守着诸葛弈,万一他醒来后她尚未归来,只管如实禀告。
护卫领命,返回竹席小室去守着,却没想到诸葛弈正一脸阴郁地瞪着门口,不知在气恼什么。
而他的同伴跪在旁边噤若寒蝉,连他进门来都没敢递个眼色。
“主人,翎爷派人来请小主人过去。小主人命属下来守着主人,若主人醒来她未归,命属下如实禀告。”
“嗯。你们退下吧。”
难得没有惩罚,诸葛弈一声令下,两名护卫迅速退出去,闪离。
诸葛弈唤出一名暗卫,吩咐暗卫去楚府一趟,送个信给楚大公子,令其尽快与元家的大公子结交。
这算是他替小姑娘送给楚晋的谢礼吧。
诸葛弈躺回去,攥在掌心的是她强塞到他手里的帕子。不知为何,她傻傻的举动却温暖了他的心。
缓缓闭上眼睛,虽她用帕子来代替自己相伴着他,但他的心从未如此安宁过。就像小时候随着小姑姑流落异乡,每个无法安睡的夜晚是小姑姑陪着他的,他才能睡得安稳。
如今,唯有她相伴在身边,方觉安宁。
诸葛弈再次安心地睡了,梦中仿佛回到小时候,见到慈爱的老祖母,见到温柔的母亲和大姑姑,见到宠溺他的大姐和小姑姑,见到狩猎无人能及的父亲,还有甜甜唤着“师父”的小姑娘。
潜藏的暗卫看到诸葛弈睡得香甜,犹感海棠的伟大。想到他们跟随在主人身边多年,当初莫心兰姑娘都未能入得主人的心,没想到小小年纪的海棠姑娘竟是主人的有缘人。
院子里,一道黑影从天而落,引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