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国中军彻底崩溃,两翼骑兵四散而逃,辽国战局已定。
看着远去的金黄车盖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耶律木重老将军喃喃道:“林吾啊,此战原本不应匆匆发动,更不该纠集不是一条心的仆从军,既要战则必尽全力。
“你怎么就不明白,就算你逃到南都或者西都,女真人也会追过去的呀…”林吾是天祚帝的小名。耶律木重身边的亲卫和将领都不敢接话,论辈分耶律木重是皇帝的爷爷,这种事他们可不敢掺和。
“好了,你们都走吧,留下也是送死。事已不可为,为大辽留点元气吧。”耶律木重下令道。一些将领带着亲信离开,也有一些年轻将领抱着自己的父亲或族叔痛哭不已,不肯就此离去。
战场上,辽国的老将老兵见木重老将军开始集合亲卫,明白了什么,于是纷纷向那里集中。他们要跟随契丹的军神进行决死冲锋,为本族士兵逃离和后方亲族撤退争取更多时间。
“哭什么哭,回去跟着萧振那小子好好干…记得把你阿娘带到西都,南都很快也是战场了。告诉你阿娘,我老头子不能再陪她了。还有,中屋房梁上…”一位洒脱的牌子头正在安慰啼哭不已的儿子,交代着一些事情。
“南都只能靠阿明他们了,皇帝陛下…哎!好好笼络你属下的将士,把家产分给他们,不要舍不得。这里是我给你阿娘的信,她会听的。嘿嘿,阿爹又想起年轻时候的事,那时她的脸那么圆,真想再吃一口她做的羊羔肉啊…”一位贵族完成了对继承人的最后一次教导,然后拿马鞭赶他离开。“赶紧滚,记得直接到西都,财产不重要。幽州很快是战场了,不能去!”
一位神箭手向北膝行,最后一次拜祭祖先。“青牛白羊在上,我塔塔深愿为契丹一族决死冲锋,请祖宗保佑我的老妻和儿女顺利逃离……”
……
阿骨打看着崩溃四散的契丹甲兵,没有急于追赶,而是重新列阵,抓紧时间休息。女真一方伤亡惨重,几乎人人挂彩,人马疲惫不堪,急需休整。
太阳已挂到天边,橘黄色光芒洒下,照映着充满人马尸体的天葬场,橘黄色、血色、白色和灰黑色交相辉映。无数受伤的人马在其中挣扎,血水在低温作用下渐渐凝固,空中异味扑鼻,直欲将人拉入阿鼻地狱。
此后数十年间,这片地域鬼火不断,成为狼群的游乐园和人类的禁区。
阿骨打、阿乞买、翰也以及完颜昌等女真高层,立于女真阵列中央,看着正朝耶律木重集结的契丹老军,神情复杂。
契丹族老军肯为本族送死,不知我女真到这一天的时候会不会…打了个冷战,完颜阿骨打赶紧把这危险的想法抛出大脑,女真战无不胜,怎会有这一天!
阿骨打当然不知道,几百年前耶律阿保机看着崩溃四散的敌人,也有过类似的疑惑,但也得出了和阿骨打一致的结论。
躲在暗处的斥候悄悄后退,把女真人的动向上报萧振和耶律明。得知女真只是收拢阵型,并没有分兵追击后,两人遗憾地叹口气。
阿骨打真不世之材,面对大胜竟还能保持冷静,不贸然追击。殊不知阿骨打也很无奈,他也想尽可能地消灭大辽军队,却害怕遭到大股军队的伏击。
毕竟辽国只是兵弱,不是没有强兵,更不是没有合格将领。契丹族崛起几百年,还有大量敢战的士兵,如果指挥得当的话也有很强战力。
此前女真和大辽多次大战,女真高级将领对大辽的潜力深有体会,所以用兵非常谨慎,跟几年以后的不可一世大相径庭。
耶律木重阵前一处高地上,手捧铁盔。“各位死老头子,老兄弟,契丹的老兵们。我们败了,一败涂地!”台下的老军黯然,但眼中的神色复又坚定。
“女真人已势大难制,为了让咱们的娃娃们撤离,为了各位的家人能逃脱魔掌…最后,为了大辽!我,耶律木重,一位契丹战士,请诸位陪我去死!女真可百胜,大辽不会亡!”
“一起去死!”
“大辽不会亡!”
……
夕阳开始沉入地平线,空气重新变得寒冷,残酷的战场即将被风雪覆盖。
两万契丹老兵将好些的铠甲交给年轻人,远远地赶他们离开,然后穿上破烂的铠甲,整齐地走向女真大阵。
“小子,好好看着仗该怎么打,但别靠太近,家里还得靠你呢。”一个老军不久前对儿子这样说,远处山坡上,他的儿子紧握双手,和数千不甘心的年轻人受命观战。
进入100米,黑力格和兰泰叹了口气。女真方阵开始放箭射击,老军还击。
50米,老军倒下5000人,女真倒下500人。
20米,老军倒下8000人,女真倒下700人。
短兵相接时,老军倒下10000人,女真倒下800人。
沉闷的牛角响起,女真人的骑兵从两翼突入老军阵列,大肆砍杀。后排的女真战士也收起大弓,拿起铁枪、大刀、巨斧和狼牙棒等武器,向前突击。
契丹老军纷纷和身边的同伴,其中很多是一起长大的老弟兄,三五配合,然后更多的人结成一个个小圆阵抵抗。盾牌手和重甲人员在外,长兵器挡住攻击,短兵器在缝隙中穿行,射术出众者在内伺机射箭。
铁浮屠的战马已不堪使用,现在发起冲锋的都是轻骑兵,显然不能直接冲阵。轻骑兵对这些战斗经验丰富并且结阵而战的老军来说,简直就是送菜。
女真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