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口的鲜血从杨泽的嘴巴喷出,洒在地上盛开暗红的花。
这样的场面实在让惨不忍睹,云罗忍不住别过头去不再看。
那边的拷问上升到更高一层级,杨泽的骨头再硬,也挨不过下脚之人的一次次加大力量,终于气若游丝地开了口:“他们……他们躲在……了……”
最后的话含混不清,云罗支着耳朵听不到下文,忍不棕过头又朝那个方向看去——
杨泽早就被踩住他的人一把提在半空中,如待宰的鸡鸭一般可怜兮兮,唐韶则微微弯腰凑到他耳边去听,也不知道杨泽说了什么,唐韶的脸色立即就变了,猛地起身挺直背脊对一旁已经大致清理过眼睛的郑健道:“赶紧出城,顺着水路追过去,务必把人截住。”
说这些话的时候,唐韶脸上的肃杀之气远在几丈外云罗都感受得异常清晰,她不禁为那个被唐韶追截的人默默哀悼——
死期不远了!
郑健得了吩咐,一挥手立即领着那些手下带着杨泽留场。
当郑健想把通体雪白的雪影也拉走时,那只大犬突然耍赖地蹲在地上不肯走。
郑健试了几把,雪影纹丝不动,他不由眦目骂道:“死狗,还不走,杵在这么碍什么事?”
恶声恶气。
雪影却是充耳不闻,狗眼不抬,甚至在郑焦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屁颠颠地跑到云罗处蹲下,用满身的白毛去蹭她的手掌。
什么?
这是什么情况?
雪影那只向来以“傲娇”自负的死狗居然在对着一个女人撒娇卖萌。
郑健被眼前的一幕深深地震撼,离唐韶吩咐他办差那么紧迫的事情也暂时丢在了一边。
唐韶盯着目瞪口呆只差流口水的郑健一记咳嗽,郑健这才反应过来。读懂了老大眸中“别管雪影,你先走”的指示之后,他只能不情不愿地起身离去。
唐韶的目光又移到云罗身上——
此时的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雪影勾住,雪白的柔荑轻轻地抚摸着雪影的毛发,脸庞上散发珍珠一般柔和的光辉,似乎抚摸的不是雪影而是自己最亲爱的人。
唐韶的目光不由一沉,闷哼了一声。雪影就像被点了符咒一般。立即离开云罗一步远,抖动着雪白的耳朵无辜地望着唐韶,那乌黑的眼珠似乎在说:“老大。不要嘛,刚刚好舒服,你就让我再享受一会儿吧……”
可惜撒娇无用,唐韶往角落的方向努了努嘴。雪影的眼睛顿时黯然下来,垂头丧气地扒拉着爪子一步一颠地走到角落。然后蹲下身,可怜兮兮地扁嘴望着云罗,两眼汪汪。
云罗一阵心疼,正欲抬步上前。就听见唐韶边向她走来边说道:“你受伤了,我扶你回房歇息去吧。”三步两步就到了她眼前,甚至伸手要扶她。
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
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只手的主人是唐归掩唐首辅的嫡子。
她听到自己心底沉重的一声叹息。
死里逃生的欢喜雀跃一下子显得那么得意兴阑珊。
唐韶见她并不回应,就主动伸手扶住她的手臂。隔着衣料依然能感受到肌肤的体温,唐韶满足地松了一口气——
她总算没事。
眸光却是转向隐在门口阴影里没有退出去的身影,思忖了一番后,朗声道:“高佩文。”
那道身影步履蹒跚地从暗处站到了阳光下。
“唐大人,在下已经完成所有的任务,烦请大人准许在下离开。”款款抬起的是一张面目狰狞的脸孔,一道道疤痕盘踞着脸部每一寸肌肤,或深或浅,或宽或窄,如细小的蚯蚓瞧不出本来的面目。
太恐怖了,云罗倒吸一口凉气,受惊地往后退了一小步,若非唐韶扶住,动静还要大。
高佩文抬眸瞥了她一眼,眼底浮动着了悟。
云罗顿时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自己如此的反应实在是将自己心底的想法昭然若揭,言语解释已是徒劳,不由低低地说了句“抱歉。”
却没想到高佩文并不芥蒂,反倒拱手作揖:“云秀切莫有所介怀,在下如斯面容任谁都会吓了一跳。说来还是在下唐突秀,请秀不要怪罪的好。”
云罗望着他踮脚滞涩的作揖动作,再充耳听闻他云淡风轻的话语,心头的悲怆不禁越发深刻。
哪里会有人面对他人异样的眼光而好不自觉的?
尤其他本是个丰神俊朗的人,可如今……
红缨若是看到他现在的面容,不知作何感想……
高佩文说完之后就等着唐韶的答复,迎来一声低低的叹息——
“你当真不肯改变心意?我手下缺你这样的人,你若肯留下,我……”唐韶本是口拙之人,明明想试图留下他,无奈言语间总是少了张仪之才,挽留的话显然不太起效果。
“唐大人,我虽然被废了武功,腿也跛了,可我不是废人,我有手有脚有力气,可以干活赚钱,你瞧,方才射杨泽那一镖虽然内力全无,但快、准、狠却一丝不差。”高佩文的声音渐渐有起伏,不再如一开始平板。
云罗这才恍然,原来方才救下郑健的一镖是出自高佩文之手。
她从这一席话中听到了满满的自傲。
耳畔响起红缨提及的高佩文想远离江湖、淡泊生活的憧憬。
如此fēng_liú倜傥、潇洒恣意的男子,如今跛了脚、废了武功,可他还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废人,拒绝了唐韶的挽留。
她感觉到眼底一片酸胀,抬手用力地揉了好几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