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海之王看着这位曾经如师如父的老人,说道:“娘娘已经替陈长生逆天改命,您为何还要这样选择?”
“此事与陈长生无关,与师兄也无关,选择,只能是自己的选择。”
教宗看了眼盆中的青叶,带着怅然的意味说道:“我这一生,总是不知如何选择,便像草一般随着风势四处飘荡,数百年前如此,二十年前也是如此。师兄说的对,我这个人啊,真的很是无用,总是直到最后时刻,才能依凭心意做出行为,然而那时候往往已经晚了,所以师兄与娘娘决裂,所以朱洛与观星客死去,仔细算来,这都应该算是我的罪过。”
虽说这两年里,因为国教学院的新生,教宗陛下不再支持国教新派势力,无论凌海之王还是司源道人,都对教宗陛下有很深的怨念,但他们对教宗陛下却没有任何恶意的揣测,因为他们很清楚,国教千年,教宗陛下是个真正的、纯粹的修道者。
听着这番话,凌海之王与司源道人抬起头来,只见教宗陛下站在圣光里,令人无法直视。
司源道人痛苦说道:“您不必非要逼自己做出选择。”
教宗说道:“我的选择,当利众生。”
说完这句话,他走出了光明正殿。
数千名教士在殿外,如潮水一般跪拜下去。
教宗望向天书陵方向,说道:“不如一道归去?”
天海圣后对这个提议的回复很明确,声音很是冷漠,里面满是嘲笑的意味,或者因为失望?
“把位置让给这些白痴?你真是老糊涂了,那就去死吧。”
教宗微微一笑,知道她这时候的心情不大好,然后摇了摇头。
那盆青叶已经不在他的手上,而是飘在他身后的夜色里。
随着夜风轻拂,青叶缓缓摆动,仿佛也是在摇头。
随着青叶的摆动,离光明正殿还有段距离的清贤殿里,陆续出现了很多人。那些人是国教闭关破境的强者,静修悟道的教士,已经习惯了青叶世界里的生活,这时候忽然被唤出来,神情有些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片刻后他们便知道了当前的局面,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得凝重起来,与离宫各处的教士会合,然后顺着神道离开,向京都各处散去。
……
……
离宫终于动了,京都局势也就定了。
梁王孙,不知为何,唐家二爷没有杀死他。
羽林军开始内乱,皇宫里到处都是厮杀之声,直到陈留王拿着先帝的所谓遗旨,单骑闯宫,情况才稍微得到了一些控制。
紧接着,数位王爷紧随而至,十八位红衣主教带着三百名教士入了皇城,皇宫终于回复了安静。
朝堂间的情况,要更加复杂一些,叛乱一方遇到的抵抗极大,如果不是礼部尚书坚持同行,也许天道院院长庄之涣带领的青藤诸院高手,会在今夜杀死更多的人。
京都的骚动渐渐平息。
叛乱一方的势力,逐渐控制住了局面,但真正的胜负,还远远没有分出,因为天书陵还在那里。
天书陵四周没有军队,也没有那些来自各州郡的修道强者,因为这里的战斗层次太高。
陆续有人来到天书陵,哪怕最不起眼的,也都大人物。
茅秋雨来了,随他一同到来的,还有一位穿着道袍的瘦高老人以及一名小姑娘。
天书陵四周的夜色里、干枯的河流的对岸,来自各世家、宗派山门的隐藏强者,渐渐显出身形。
唐家二爷没有出现,他悄然无声地,便再也没有出现在任何人的眼前,这便是汶水唐家担事了拂衣去,该拿报酬的时候才会再次出现,而没有多少人会知道唐家在今夜的京都之变里,曾经扮演过最重要的那个角色。
很多人来到天书陵的时候,秋山家的家主却离开了,在通往天南的官道上,面对着供奉的疑问,他想了想,说道:“人太多。”
……
……
陈长生看着天书陵下的这些画面,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事实上,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应该想什么。
那个与茅秋雨并肩而站的瘦高道人,应该就是大主教令白石道人,那个小姑娘又是谁?
那小姑娘生的很秀气,怎么有资格与这两位国教的大人物站在一起?
“牧酒诗,你什么时候从大西洲回来了?”
天海圣后看着那个小姑娘,微微挑起了眉头。
听着这个名字,陈长生即便神思再如何恍惚,也清醒了些。
原来这个看上去秀秀气气的小姑娘,居然就是牧酒诗,国教六巨头之一?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位最神秘的国教大人物,居然如此年轻,而且听天海圣后的话,难道与大西洲又有什么关联?
牧酒诗看着天书陵峰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娘娘,我只是被过来做个见证,您可别对我生气。”
天海圣后微嘲说道:“如果不是怕太难看,今夜连魔族也会派人过来。”
没有人回答她的这句话,无论是正在夜色里行来的教宗陛下,还是刚刚进入洛阳城的计道人。
因为正如她所言,这是很丢人的事情。
天海圣后很清楚,这个大陆上,这种丢人的事情发生过很多次,类似的画面以前也曾经出现过。
但她很确信,自己不会和那个男人一样迎来那样无趣的结局。
“星空之下最强者,终究还是在星空之下,朕是要踏破星空的人。”
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