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笙自从荀智安找过她以后,心里总是闷闷地。

苏应衡见她吃饭的时候都走神,便问:“怎么了?”

她低头用筷子戳了戳米饭,“我二叔来找过我”。

不用问苏应衡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既然坐不住了,那他有什么诚意?”,不过看他的大小姐一脸不快,他也没对那家人抱多大希望。

艾笙果然摇了摇头,有点失望地说:“他哪怕会提一句会把画买回去还给我呢?”

苏应衡眉宇舒展,目光平静得如同一个先知,只是整个人刹那冷寂下来,“那么,你也不必留什么情面了”。

“可是……可我真没想过要让范清慧坐牢。这些年我爸在里面过得如何,我一清二楚。不管怎么样,当初也是二叔收留我。我把她告上法庭,也只是想拿回我妈妈的画而已”,艾笙不想便宜范清慧,但如果放他们一马能还清这些年的养育之恩,她宁愿彻底与那一家人撇清关系。

他们两个在饭桌上的距离没变,但苏应衡的目光却无限迫近,他嗓音清冷地说:“他们不会对你心存感恩”。

“我知道,但这是最后一次,欠他们的我还了。以后就桥归桥,路归路”。

苏应衡凝视了她一会儿,问道:“你对仇人都这么宽容么?”

“下一次范清慧再惹我,你就会说我心狠手辣了”,艾笙故意做出一个凶狠的表情来。

苏应衡给她盛了一碗汤,“演技有待提高”。

吃了饭,两人便出去散布。这种活动以前苏应衡独居的时候基本没有,他总是怕被人认出来,出个门麻烦得要命。

换了一身休闲装束,他带上一顶样式简单鸭舌帽才和艾笙出去。

在路上有人多看两眼,苏应衡还没来得及把帽檐拉低,艾笙就先把他挡住了。他见了就在艾笙耳边低低地笑:“傻瓜,你比我矮这么多,挡不到脸的”。

被嫌弃了的艾笙因为钻进耳洞里湿热的气息全身都僵住了,她脸上立刻熟透,垂着颈好久都没有抬头。

苏应衡见她不动,便拉住她的手,“真是呆,走丢了怎么办”。

他很久没有在公众场合闲庭信步,所以走得很慢,第一次见到繁华的霓虹似的,驻足良久。

特别是看见公园里那些跳广场舞的大妈大爷,他当了很久的观众。

艾笙陪着他,丝毫没有不耐烦。他是个孤单的人,大概会喜欢这种热闹平凡的场景。但又永远融不进去,像和平常人生活在两种介质里。

“等你老了,也到这里来跳舞吧,一定能吸引很多半老徐娘”,艾笙促狭地说。

可苏应衡却淡笑着摇了摇头,喃喃地说:“我已经老了”。

“你才三十一岁而已”。

“听人说过这么一句话,到第二天就忘掉昨晚偶遇的美女长什么样子,却把年轻时候的事情记得一清二楚,就是人老了的时候”。

艾笙有点担心地看着他,“那你会明天会忘掉我吗?”

苏应衡顿了一下,大笑起来,“大小姐,你是想提示我,你也是个美女吗?”

艾笙跺脚,“我哪儿是这个意思?”

苏应衡环住她的脖子往自己身前带,“乖,不要生气。我们艾笙美到让人记一辈子”。

艾笙脸又忍不住红了,嘴角往上翘的弧度压都压不住,她低头看两人的影子,亲密无间地贴在一起。

等苏应衡松开她,影子也分开了,她心里便有一股难言的失落。

让人有些措手不及的是,到了中途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春雨,雨声沙沙地响,四处行人都把手里的东西遮挡在头顶,在路上飞奔。

公园离家里并不远,苏应衡把自己外面穿的深色夹克脱下来,罩在艾笙头顶。

艾笙急得不行,“你快穿上,会感冒的!”

苏应衡不甚在意地说:“以前忙到连生病都不敢,生病了正好光明正大翘班”。

他说得风光霁月,但艾笙心里却细细秘密地疼起来,她把那件夹克塞进苏应衡手里,大声冲他喊了一句:“我说过了,不要你生病!”

然后转身往别墅区的方向跑去,将还未回过神来的苏应衡留在原地。

这是艾笙第一次同他赌气,她回到家里就后悔了,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很幼稚矫情。

但她就是受不了苏应衡不把身体当一回事。门一响,稳重的脚步声进来了。

艾笙去浴室拿了一张干浴巾,回到客厅,把浴巾覆在苏应衡头顶,声音闷闷地说:“身上湿了,擦一擦吧”。

苏应衡没动,眼睛被外面的雨水洗得透亮,看着她,嗓子有点哑,“刚刚为什么要生气?”

艾笙心里五味陈杂,面上浮起懊恼之色,“没什么”。

“因为害怕我生病,所以不高兴?”,他追问道。

艾笙不满地说:“你生病的话,难道只有你一个人难受么?”

苏应衡站起身来,把她按在怀里,就像一个冻僵的人在汲取温暖一样扣住她,语气却沉得有些危险:“你才多大点儿,就来担心我,嗯?”

艾笙感觉他的手臂就像两条铁链一般锁住自己,这个拥抱无关感情,更像在发泄。

“我是你的亲人,为什么不能担心你!”,艾笙也到了发怒的边缘。

苏应衡手臂上的力道渐渐散了,他的下颌在艾笙头顶蹭了蹭,闭了闭眼睛,他哑声说:“大小姐,你真是……”,温暖到让人丧失推开的力气。

两人莫名其妙地生气,又莫名其妙地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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