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复一年,长春宫又到了飘雪的季节,这已经是唐月自打入主中宫之后,第二次见到长春宫飘雪了,比起第一年的时候唐月心中产生的微微落寞之感,这一年,她早已习惯了。

而此时,外边正是北风呼呼的时候,长春宫里,唐月的寝宫却是暖烘烘的一片,双人的坐塌之上,唐月坐在右边的尊位,左边的位子上坐着一位中年的夫人,那夫人衣着也算是华贵,气度雍容,与唐月之间,倒是有六七分相似。

唐月轻轻吹了吹拿到拿到手中的茶盏,而后将茶盏放到唇边,慢慢饮入了一口热茶,而坐在她旁边的妇人,眼中的担忧与挂心,却是没有在唐月看似云淡风轻的动作与神态之中消失过。

唐月被茶盏掩盖住的唇角,带着一股不被觉察的苦涩之意,饮了一口热茶之后,方才将茶杯放下,看着坐在一旁的夫人,面上也带上了笑意,“这茶是新进的暖茶,尤为适合在冬月饮用。”

另一边的中年妇人听此,眼中闪过一些不赞成的神色,已经没有了对皇后的尊重,“你这是要与我转移话题么?”

话语之间,语气已经有了一些严厉之色。

唐月轻轻叹了一口气,而后对着寝殿之中的宫人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本宫要与母亲叙些私房话。”

宫人很是听话地离开了寝殿,一时之间,这寝殿之中就只剩下了唐月和如今六部尚书省唐大人的结发妻子,当朝皇后唐月的亲生母亲。

待到宫人退下了之后,唐月面上也不见被母亲说了一句重话的任何不喜的色彩,反倒是给唐夫人倒了一杯茶,而后笑道,“母亲难得进宫一趟,如今已经年尾了,这也才是今年第一次入宫见女儿,难道就是为了来给女儿置气的么?”

“你!”唐夫人见她这样子,想要开口说她什么,可也知道自己的这个女儿,是当今的皇后,虽然在自己的面前并无皇后的架子,可是,礼不可废,倒也不会真的如何对唐月发脾气,更何况,一年难得见一次女儿,唐夫人又怎么会真的舍得发脾气呢?

因此,这一声“你”之后,唐夫人也沉了沉气,伸手握住唐月的手,以一个爱怜女儿的母亲地口吻对唐月道,“不是娘要与你置气,而是你已经身为皇后,要懂得为自己着想。”

唐月柔和一笑,“母亲说的什么话,女儿何曾不是对自己着想了,再说了,女儿已经贵为皇后,当有皇后的作风,不论这后宫之中如何,谁怀上了龙嗣,最后,女儿都是他们的嫡母,他们都是陛下的孩儿,这……如何不是为自己打算了,何况,当年女儿嫁入成王府的时候,母亲也曾谆谆教导,女儿一直都记载心中,为妻者,该当为夫着想,何况,如今女儿还是一国之母呢。”

唐月的声音很是轻柔,这也是这个皇后的一个特色之一,在后宫之中,唐月看起来是温婉柔和的,似乎存在感并不是很强。然而,倘若说她存在感并不强的话,这后宫却是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从未发生过让秦晖伤神费脑的事情,便是后来后宫进了四妃,因为秦晖独宠荣妃,引起了一些小小的不满也在她的处理之下,很快平息了下去。

所以,这位皇后,在后代的史书之中,更是被称为大晟末朝的一代贤后,因为,大晟亡国的时候,唐月做了一件不愧为皇后的节烈之事。而大晟一朝能够被称为贤后的,也不过是第一朝的开国皇后,中兴一代的成孝皇后,而唐月,便是这三位之中的一位。

只是……如今的唐月并不知道后世对自己的评价,更不知道自己的未来竟会是那样的选择,只是……倘若她知道的话,不知会不会因为这一代贤后称号而感到开心呢?

听着唐月的这一番话,唐夫人想起多年前送女儿出阁的前一夜,自己对待女儿的谆谆教导,面上突然升起黯然伤神之色,“你这是在怪娘啊?”

唐月听此,赶忙道,“怎么会,母亲说的什么话,女儿有幸陪伴君侧,不仅为家族争光,也是对女儿的一片成全。”

可是,听着唐月如此说,唐夫人的眼角却是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水,又赶忙拿起手帕擦拭掉,“月儿,你虽是皇后,可妃子所生的孩子,怎么能与你自己的孩子一样,你父亲不祈求你能够给唐家带来多么大的荣耀,可终须养儿防老,此时正是青春,你若是没有为陛下怀上一个孩子,日后当如何过日子。”

唐月听着母亲殷切的声音,突然说不出话了,因为荣妃怀孕的事情,唐夫人才特意进宫的,唐月已经嫁给秦晖多年,按说应该是首先怀上孩子的才是,可如今,却是让进宫还不足一年的荣妃怀上了孩子,而唐月依旧是毫无所动。

这么多年了,到了这个时候,怎么说,唐夫人也应当为自己的女儿着急了。

因为这个问题,既不是唐月不能受孕,更不是因为秦晖在某些方面不行,而是,唐月作为一国之母,从来不会去祈求君恩,挽留圣上,这一年,每月的月初、月中秦晖会例行来一次长春宫留宿,只是……

对于唐月的沉默,唐夫人面上升起一抹凄然,“月儿,这么多年了,你心中是不是依旧放不下?”

唐月闻言,抬起头来,看着神色凄然的母亲,顿时觉得让双鬓已经微微斑白的母亲来担忧自己的这等事情,乃是女儿的不孝,心中更是升起一层愧疚之意,只是对于唐夫人这句话,唐月的眼神暗了暗,“母亲说的什么话,女儿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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