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听老嬷嬷说,姥姥年轻时是个侠女,江南塞北信马江湖。嫁给外祖父后不甘束缚,便在城外买了别院,收拾收拾作了家,名唤无忧小屋。其殷城里的大宅除了佳节祭祀,基本都由它空着,一家人隐居在此。
无忧小屋在兰花谷中,屋前有一条清澈弯曲的小溪缓缓流过。溪水源自于山林深处,汇向谷外的五属江。清晨,太阳升起之时,小屋便会如约承接一束明亮的阳光。
溪边的青草丰茂蓬勃,点缀其中的兰花娇羞摇曳,是萤火虫最爱的地方。姥姥和外祖父的墓地离小屋不远,不过半柱香的路程。外祖父下葬后的第二年,合葬墓上开了一株并蒂兰花,老嬷嬷说那是姥姥和外祖父在告诉母妃,他们团聚了。
母妃在外祖父丧满后嫁给了父王,搬离了这里,此后只留了两个服侍多年的老人打理此处。
我自来小屋后,每日除了偶尔查看坟墓修葺之事,基本上都坐在小屋前的木台上,看看朝阳,又看看夕阳,颇有山中不知岁月之感。木台边有棵海棠树,是母妃出生时,姥姥亲手种下的,到如今已有近四十个年头,眼下正花开满枝,极尽妖娆。
桑晴最爱把我的躺椅摆在被花枝遮挡的木台边,我若坐得久些,便会落了劈头盖脸的花,拂了还满。后来不愿麻烦,索性就花而眠。
偶尔滑到后脖领的花瓣着实令人苦恼,可当我要将躺椅移开时,桑晴又坚决不肯。理由是她最近正在看一本话折子,我被海棠花埋到不见天日的样子,满足了她对女主桃花妖的全部幻想。为了让我更接近她的幻想,她这两日帮我准备的衣服都让人有瞬息间羽化成仙的错觉。
直到昨日桑晴终于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我这两日穿的衣服无一幸免地染上了花渍,并且难以清洗。面对这些价值不菲的衣裳,后悔不迭的桑晴将它们小心打包好,领着佩儿和一个年轻护卫去了其殷城里求助。
离开时,差人移走了我的躺椅。躺了几日的我正好有了新主意,带着露琳和阿池准备在树下搭了一个秋千。
我们仨辛苦了一日的秋千完工时,佩儿泪流满面地带着受伤护卫跑了回来,说桑晴被劫了。
手里的一盏茶洒了一地,我一脚踢开剩余的木头,喊:“备马,叫李统领。”
一想到现在这衣服不便打架,立马换了男装,领着阿池先出了谷。李统领带人紧随其后。
据消息,劫了桑晴的不是盗不是匪,而是其殷当地的豪族卫氏。如今在南阳,除却国姓南宫,便要数这卫氏高人一等。卫氏之女乃国母位主中宫,卫氏之子,长子为相统率群臣,次子为将手握重兵,卫氏外甥乃储君一人之下。卫氏满门位高权重,如日中天。
故此即便是个一表三千里的卫氏旁支,也敢杖势横行,在这山高皇帝远的方寸之地无法无天。劫走桑晴的名叫卫聪,是其殷黑白通吃的小霸王。如同话折子里所有游手好闲的二世祖一样,他今日在街上游荡时,瞧见了桑晴,顿时惊为天人,色胆包天地将她强抢回府。
我在前往救援的路上,气的险些磨刀霍霍,他在明知桑晴并非出身普通人家的情况下,仍敢胡来,那在平头百姓面前可不知怎样的作践。
我们到了大门紧闭的卫府后,阿池问我可有打算?
打算?打算什么?再慢一些生米都要煮成熟饭了,再者若是亮出身份打草惊蛇,难保对方不会在恐惧之下狗急跳墙杀人灭口。
为今之计便是做一回飞贼。我们在潜入卫府后先抓了两个人问清桑晴所在的地方,便十万火急地赶了过去,还在门外便听见里头的混乱之声。阿池反手拍晕了看门的卫府爪牙,一脚踹开了房门,只见桑晴拿着珠钗面色苍白地缩在角落。发髻散乱,衣裳不整,视死如归地盯着面前将上身褪得精光的男人。
听见动静时,二人皆看了过来,那卫聪还未叫出声来,已被阿池一脚踹在墙上,滑在地上后滚了好几圈,口中鲜血直流。
桑晴看见我们神色陡然一松百转千回,话未出口泪已先流。我连忙脱下外衣将她包裹住,她缩在我的衣袍中,嗓子哽了数回,方才说出话来:“主子,你……终于来了……”
我心如刀割,拍着她的背安慰着:“没事没事,我们来了。”
我将桑晴交给阿池,拿过他的佩剑直走向那个挣扎着要爬出门外的人,他一边惊惶地看着我,一边喊:“快来人!快来人!快救我……”
我的剑没有落在他的脖子上,并不是我下不了手,而是此刻进门的李统领阻止了我。
随他一起来的肥圆中年人,惊惶失措地跪在地上喊着:“犬子无知,冒犯了大人,还请大人大量饶犬子一命。”看形容应该就是那个虽无官职在身,在其殷却堪比高官的土皇帝卫通。
卫聪一看他老爹带着家丁们来了,底气一下见涨,喊着:“爹你跪他干嘛,他差点要了你儿子的命!这是我们的地头你怕他作什么!你还不快杀了他……”
卫通连忙喝止他,我一脚踩在卫聪的手掌上,他吃痛得嚎嚎直叫。我冷笑着道:“你们的地头?敢问一声卫员外,这其殷何时改姓卫了?”
卫通一头冷汗如雨,慌忙道:“犬子无知,大人息怒,大人息怒!”
卫聪刚要开口,卫通已怒骂道:“住口,大人乃是泰王府的贵人,你这逆子休要胡言乱语,还不快向大人求饶……”
“泰……泰王府?”卫聪两眼一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