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锁封住了“玖兰枢”的行动力,压制了他所有的反抗。同一时刻, 高天之上的巴比伦之门洞开, 两把宝具骤然袭来, 直接洞穿了怪物的膝盖, 将他牢牢钉在地上!
“吼——”
烟尘弥漫, 遮天蔽日。恍惚中有蓝色巨人裹挟着什么狂奔而至,夹杂着熟悉的犬吠声,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又一阵暴击的声响。
杀生丸高大的身影挡在眼前,叶久泽晃着晕乎乎的脑袋, 鼻尖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
他低头看向自己失去知觉的右手, 就见褴褛的衣袖中、青紫的肌肤上, 全是被丛云牙的触须扎出的坑洞……
那把魔刀吸食着他的血,供给着它的力。由于贪婪地多吮吸了两口, 导致他现在头晕贫血,连看个人都带着两三重叠影。
他瞧见杀生丸劈手夺过丛云牙,抽出了腰间的刀,似乎打算就地折了它!
这怎么可以!
折断它这种刑罚实在太轻了,像丛云牙这等心高气傲的宝刀,就该拿去通马桶!还可以镇在化粪池保来年大丰收啊!
叶久泽一急, 伸出手扒住了杀生丸的袖子,心切道:“别折它!”
杀生丸停下了手, 侧过脸看向她:“为什么?你在可惜什么?”
“摒弃它的威力, 不过是一把刀。”杀生丸盯着她毫无血色的脸, 语气冷得只掉冰渣子, “你想要刀,我可以给你千把万把,但丛云牙,不能留。”
叶久泽浑浑噩噩,下意识地说出了心里话:“我还是头一次听你说这么长的话……居然有点感动。”
杀生丸:……
吉尔伽美什:……
这个是重点吗?啊?!
“没打算留着它。”叶久泽揉了揉眉心,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帮我把它扔进化粪池,不泡个千八百年的别放出来。”
“折断……太便宜它了!”
“折磨才是人间正道啊!”
众狗:……
杀生丸静默了片刻,似是认同了她的说法。随即,他举起爆碎牙,对准了被锁链捆绑起来的“玖兰枢”,正打算将之毁灭——
“别、别动手!”叶久泽再度拦下了他,“留活口。”
这会儿,别说杀生丸了,就连匆忙赶到的狗子们都觉得不能理解。
饲主是疯了吗?好不容易制住了敌人,却还想着把敌人放了?他们怎么不知道她会如此圣母?简直愚蠢至极!
“我要问他一些话……”叶久泽晃荡了一下,歪在杀生丸胳膊上,“有些东西,只有他能回答我。”
“你……”杀生丸扶住她的肩膀,触到一手黏腻。
这是——血的温度和触感……
“还有……”叶久泽本能地将重量安在杀生丸身上,往他胸前拱了拱脑袋,喃喃自语道,“你能来太好了。”
杀生丸一愣,垂眸注视着她的发旋。
“……果然还是栽了。”
“愧对列祖列宗……”叶久泽头一歪,无意识地说着胡话,“我开始方了……”
他彻底晕死了过去。
……
男人心,海底针,
丛云牙猜中了开头,却猜不中结尾。原以为是万事俱备就差把叶久泽变成它的傀儡,没想到行差踏错把自己赔了受罪。
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值得一只嗅觉灵敏度爆表的犬妖把它握起,还亲手扔进化粪池里?
杀生丸!你睁开眼看看我啊!我是你亲爹犬大将的宝刀,是白犬一族世代供奉的神兵啊!
两百年前,你满心满眼都是我和铁碎牙,两百年后,你就是这么对我的?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诶,等等!等等!不要把化粪池的盖子盖上啊!不要封印我啊!我错了——
丛云牙的剑灵凄厉嚎叫,搅乱了一池粪水,落得个惨烈无比的下场。
麻仓好觑了眼杀生丸的冷脸,伸出狗爪子往上画了个符咒,将丛云牙压实在腌臜的污秽中,连丝透风的缝隙也不留。
身为一名杰出的阴阳师,麻仓好自然听说过丛云牙的威名,但不料第一次与之接触,就是亲手将它封印在……
麻仓好与杀生丸并行,说道,
“你在劝我收下这把背主的刀?”杀生丸目光幽冷,“白犬一族的至宝?不,白犬一族的耻辱。”
麻仓好微微一顿。
“从它应下她的那刻起,它就是她的刀。”杀生丸冰冷地嘲讽道,“背主算什么?言而无信的神兵,比柴刀也不如。”
“我本该折了它。”杀生丸沉声道,“丢脸的杂碎。”
本该折了它……
麻仓好似是想到了什么,思绪翻转到大半天前——当他们匆匆赶到大战现场的那秒,杀生丸正抽出爆碎牙,准备劈碎丛云牙!
白犬一族传承几千年的利器,说折就折,委实有魄力和胆气。
或者说,在杀生丸眼里,折断丛云牙并非是毁了白犬一族的神兵,反而是在纠正犬族纵容一柄魔刀的错误理念。
丛云牙固然强大,可若是连最基本的忠诚也做不到,也不过是白眼狼而已。
他是犬族的王,更是西国的王,甚至会是妖族的王。他追求霸道、超越自己,但身为强者,他必须有强者的自觉——
他在前行,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所说的每一句话、所定的每一条规则,都会对身后的追随者产生极大的影响。
原谅丛云牙的背主?那么,只会有更多的追随者背主。
于他人,自毁长城失了利器;于自身,摒弃外物正了本心。
麻仓好略感诧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