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
楚淮引暂歇的房间大门紧闭, 孟侜揣着袖子在外面走来走去, 面色愁苦,嘴唇紧抿。
此时深夜已深, 然而将军府到处灯火通明。
赵婉秋落水,孟府的下人乱成一锅粥,秦英喆刚和楚淮引商量完事情, 就听说夫人命在旦夕,脸色一下子白了, 怎么在将军府还能出事呢?!
这边正乱着, 又传言陛下突然昏倒, 情况不明。
这下好了,一个将军府三个病号, 秦夫人,奉国太子,楚淮引, 一个比一个有分量。
秦英喆是真的头疼,他急忙去陛下那边探望, 遇见守在门口的孟侜,丞相都进不去,他自然也进不去。
孟侜:“秦将军回去陪着夫人吧, 陛下这边我看着就行。”
孟侜现在自顾不暇,没有心情给秦英喆解释真假赵婉秋的事, 既然他认不出来, 就姑且让他心疼着吧, 长长教训。何况赵婉予的情况也确实让人心疼。
柳宜修开门出来,见了孟侜先叹了一口气,眼里有些幸灾乐祸。
孟侜把他拉到角落里,确定里面的人听不见,才问:“陛下怎么样了?”
“陛下是气急攻心,导致血流不畅,你这回可真是……欸!”
孟侜没管他的一连串长叹,问:“醒了没?”
“没醒。”柳宜修抱着手,同情地看着他道,“你现在可以进去看了。”
孟侜回想起楚淮引推门的那一瞬,发愁地挠了挠脖子。
为什么陛下总是能挑这么准的时机?这将军府的风水有问题!
楚淮引当时脸色大变,孟侜还没看清,一把剑已经擦过邱合璧的脖子钉在在墙上,头发都被削短了一截。
孟侜一见这情形就知道楚淮引误会了,连忙出声辩解,可他嘴里还含着一块鸭骨头,情急之下,竟然被一块骨头呛到,咳得满脸通红,断送了辩解的最好时机。
“来人!”
楚淮引声音都变调了,心忽地掉入万丈深渊,紧缩着似乎有生锈的铁丝勒进收紧,渗出鲜红的血来。
他在千阳湖体验过一次绝望,这一次尤甚,无论是两人的感情逐步加深,还是孟侜的身体状况,都加剧了这种灭顶绝望。如果说上一次尚存迷茫,这次就像一把清晰的利剑直刺心脏,刀刃入体的声音仿佛在说,看,他是你爱的人,你又没有保护好他。
暗卫进来把邱合璧团团围住,邱合璧举起手表示无辜:“不是,等等……”
孟侜终于缓过来:“我没事。”
“别说话,等太医。”
楚淮引眼里的着急孟侜看得清清楚楚。他两下擦干净嘴角的黑血,“我装的,真没事,刚跟太子演示怎么假装中毒。”
“孤可以证明!”邱合璧忍着架到脖颈上的刺刀,立即附和。
楚淮引表情空白了几秒,突然捂着剧烈跳动的心脏,他看了孟侜几眼,突然甩袖走人。
陛下走了,暗卫识趣地放开邱合璧,眼观鼻鼻关心地出门看月亮,事情好像有点复杂,他们还是不要参合。
孟侜和邱合璧两脸对懵。
邱合璧见了这情景,他是个人精,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深深觉得这钱明着送给丞相,实际给的是楚淮引的小情人,花的值。当即两手一撒躺回床上装死。
这不关他的事,他只是个被坑钱的冤大头。
乌龙只在瞬息之间,孟侜坐在地上懵了会儿,一骨碌爬起来去追楚淮引。
脚还没踏到门槛,就听暗卫惊恐大喊:“陛下!陛下怎么了!快传太医!”
被我气晕了?
孟侜提快脚步,然而他哪比得上暗卫的速度,一个眨眼间,楚淮引就不见人影。
柳宜修来了,柳宜修走了。
孟侜心有戚戚地推开门,看见他家陛下安静地盖着被子躺着,眉毛和眼睛都很英俊。
孟侜骤然发觉,他似乎都没怎么见过睡着状态的楚淮引。
两人一起睡时,楚淮引经常帮他按摩脚底或者腰背,他迷迷糊糊就睡了,再一睁眼,楚淮引已经穿戴整齐,唤他穿衣吃饭。
刨去对自己无理由的宠溺,他真正算得上一个明君,为国为民,选贤用能,仁慈英明。
孟侜坐在床边,认真看了一会儿陛下,越看心里越愧疚。他知道楚淮引这样看过他多久,在他睡着的时候,在他假装昏迷的时候。
被子掀开一角,孟侜伸进手握住楚淮引的,眼眶突然有些湿润。有些细微但绵长的付出,在一个人安静时,才能被察觉出来。
他重重吸了口气,不小心泄出一丝哭腔。
楚淮引的眼皮动了动。
孟侜把手盖在他的眼睛上,“你继续睡。”
没有人能在他面前装睡,包括陛下。
但这次,孟侜不想揭穿楚淮引。堂堂一国天子,心智毅力远超常人,怎么可能会被他气晕。柳宜修无限接近零的演技更确定了他的想法。
孟侜觉得自己好像也没犯错,他收了钱,让邱合璧见识一下真正的演技派,双方满意,钱货两讫。楚淮引要是慢一步进来或者敲个门,就什么都不会发生。
但是他从这件事里,认识到了他以前装晕,是多么可笑的、理所当然地利用楚淮引的心疼。
心还是要自己疼过一次,才会有感觉。
“我错了,这回是真的知道错了。”孟侜垂着头抠手指,尽量真诚而不带其他情绪说这句话。
他不是想让楚淮引心疼而醒来。
陛下不要每次都这么早妥协,不然他会继续膨胀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