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难酌此刻嘴里头还塞了半个红油猪蹄,连话也含含糊糊地说不清楚,只是一脸诧异地嘟囔道:“我倒是头一次见到有人在桌宴上不吃肉不吃菜,吃橘子的!”
我听罢不以为然道:“也没什么不可以啊,这橘子也算是一类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况且其性温润肺,吃来甘甜止渴,疏肝理气,止痛活血……”
“得了得了,可别念叨了,都归你都归你。”匆匆将我打断,谢难酌连忙将那盘大蜜橘一个不落地推到了我的面前,一脸好笑地说道,“你觉得好你就吃,反正我们也都不要。”
“吃就吃,怎么不吃?”虽说是没什么食欲,但胃里头空落落的也着实不怎么好受,恰好这蜜橘看起来清甜不腻,比起面前一桌粗糙厚油的肉食要看起来可口得多,想到这里,我便探长了手随便抓来了一个放在掌心,干脆利索地剥除橘皮,捧着那灿色的小橘瓣就往嘴里扔,一扔一个准。
想来大概还是有些饿了,恰好那蜜橘生得又鲜又嫩,入口之后酸甜适中,冰凉清爽,甚是宜人,我迅速剥干净了一个之后似乎觉得还有些不够,于是又伸长了胳膊去拿第二个,第三个,如此往复,那一盘子圆溜溜的大蜜橘便瞬间化为了一堆薄薄的橘子皮,我饶有兴致地剥了老半天,连带着手上都染了一抹淡淡的橘子香味儿,幽幽混杂在这酒肉并存的空气之中,闻起来还颇有些别具一格。
姜云迟看我在旁吃橘子吃得停不下来,不由得睁圆了眼睛惊讶道:“我的天啊,你那么喜欢吃橘子的吗……还是说这橘子真就这么好吃?”
那橘子汁刚挤出来时冰得我牙都要掉了,直害得我短促地吸了好几口气方才缓过来,旋即含含糊糊地对她说道:“好吃啊,很甜。”
身旁的沐樾言听罢,偏头望了望前方那一盘干净萧瑟的橘子皮,转而向我问道:“你光吃橘子就够了么?”
“够了。”我点了点头,只觉得那一盘大蜜橘在胃里又是冷又是热的,翻来滚去倒还略微有点沸腾之意,便将手里剩下的最后的一团橘子肉放在他面前晃了晃,道:“超甜的,你要吃吃看吗?”
“不用。”沐樾言漠然抿了一口热茶,回绝道。
“那我自己吃……”二话不说,终结了那盘橘子中的唯一幸存者,我又勉强灌下了一碗厚油浓汤,这才懒洋洋地靠回椅背上,顿觉四肢百骸都是暖融融的,跟通了电一样温热舒适。
——这场热闹非凡的宴席因着邀来了大量有身份有地位的特殊贵客,所以整座谭家府邸一直持续到了很晚,都是不曾停歇的阵阵谈笑声。
我们围着桌边坐了约莫有一两个时辰,一直待到盘中的各式菜肴都被瓜分得一干二净,才再度抬起头来遥望室外一片遮天蔽日的净白,却是发现不知何时,那些弥漫在半空中的微渺雪点已是无声静止,唯独留下一层松软的厚雪铺展在大堂前一条笔直的长廊之上。
段止箫身在人群的最中央处,和周围一众热血沸腾的同道中人聊得甚是投缘,仿佛是有着说不完的话题。余光不经意地扫见了坐席中我那略带疲乏的面孔,便低声将边上吃得满脸通红的姜云迟给唤了过去,吩咐她提前带着我回箫霜园内安置歇息。
——不得不说,在某些事情的应对与处理上,段止箫确实算得上是个心思周密而又仔细的优秀人物。
我同姜云迟一起并肩走在回箫霜园的路上,脚踏着一地松松软软的白雪,所经之处,皆是留下一串不深不浅的印迹。
瞅着回去的一段长路又是寒冷又是无趣,我便偏过了头,试图找话对姜云迟说道:“你们的太子殿下,倒是个很体贴的人啊……”
“那当然啊,你以为还是以往跟在段琬夜手下的时候吗?”姜云迟听罢一脸自豪地反问道。
“呃,自然是完全不同的。”我小心翼翼地抬腿踏入前方一层绵软空虚的雪层,喃声说道,“段琬夜为人刻薄蛮横,而太子殿下则比较随和细致……但若是论及性格的话,其实在本质上,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说什么呢!堂堂当朝太子,未来的国君,怎么会和那被放逐出城的弃子所相提并论呢?”听了我的话,姜云迟有些生气地反驳道。
“哎,阐述事实而已……你不要激动嘛。”无奈地躲过她炽热如火的双眸,我叹息道,“你们的太子殿下虽然待人温和谦逊,但是他给人带来的压迫力也并不算小啊。”
“若是不能在气势上压制自己的下属和敌人,他又怎么能接任这片段氏留下来的万里江山呢?”姜云迟正色道,“我和樾言一路追随他至今,也有十几二十年的时间了,尤其是樾言,他几乎自小就一直陪在太子殿下身边,寸步不离。这些年来,殿下是如何成长,如何变强,亦或是如何失败,如何应对,我们都是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并且也会因为他所做出的改变和进步感到自豪。”
她激动之时所说的一番话语我并未听得一字不漏,反倒是从中抓到我所感兴趣的一点,转而有所犹豫地询问她道:“你是说,阿言他……果真是自小就跟在太子的身边?”
“嗯你问这个做什么?”姜云迟神色微变,有些意味深长地盯向我道。
“有点好奇而已,所以就想问问。”我抿了抿唇,讪讪道。
姜云迟拧眉犹豫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忖着什么,半晌方才断断续续地开口说道:“唔……其实他们的事情,我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