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路边——
尹含若没有犹豫,也毫无顾忌,她伸出双手环腰抱住刘琰波,轻轻地将他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周围白雪皑皑,一对夫妻相拥入怀……
这本该是一副多么温馨美好的画面,就如同人们憧憬的童话故事一样,对吗?
事实上,也确实足够温馨,只是美中不足的却是在他们之间还充斥着浓浓的悲伤,而其中绝大部分都源自于刘琰波——
他真的太累了。
刘琰波仿佛在这突然间就已经丧失了所有的力气,他把头放在了尹含若肩上,身体的重心也靠倚在她身上才能维持住平衡,才能站稳脚步不倒下去。
在这一刻,他就像是一摊烂泥,软趴趴的样子没有一点活人该有的精气神。
算上昨天,刘琰波已经独自一人熬过了十四个让他痛不欲生的大年夜,也经历了十四次正月初一的狼狈不堪,但在前面的十三次里,没有那一次的狼狈是能和这一次比拟的,因为——
不管他承不承认,现在的他的的确确已不再是一个人在过活。
这一次,当刘琰波从那挥之不去的梦魇中摆脱出来的时候,他不仅要照料身心交瘁的自己,同时还要顾念着回来以后该怎么向尹含若她们解释,解释自己的不辞而别,解释自己的伤痕累累,解释……
而这些,在前面的十三次里是他不需要做的,他也从来没有做过,那时候的他,只需要如死尸般躺在原地自我恢复就行,一天不够就两天,两天不够就三天,直到能笑着站起来为止。
可现在——
他有了许多顾念,所以他只能强撑着自己在摆脱后的第一时间里又马不停蹄地从另一个市回到海市,强撑起那些一碰就会碎的坚强,强撑起……
但这一刻,他不需要再去顾念什么了,他彻底放空了自己,也放下了那些故作坚强,有气无力地念叨着:“一会就好,一会就好……”
这一刻,尹含若没有出声安慰,她只是紧紧地抱着刘琰波,温暖着他正承受着的冰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连尹含若的意念都在告诉她自己,她已经快撑不起刘琰波的体重时,她的耳畔才响起了他的另一句话:“彬少他,是不是都告诉你了?”
尹含若觉得撑住的重量轻了许多,可她并没有觉得如释负重,反而把刘琰波抱得更紧了,泪目道:“是,白彬哥他把什么都告诉我了。”
这时候,刘琰波已经完全支撑起了他自己的体重,站直了身体,他看着尹含若脸颊上那不断的泪花,终于忍不住用手轻轻地为她拭去,轻轻地说道:“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尹含若想要听的不是对不起,因为她不怪他,只是怨他。“从我们结婚那天起,无论是你的过去还是现在,都是我应该肩负的责任。”
这话,刘琰波曾经对尹含若说过,所以她现在一字不差的再说给他听,她想让他知道——
你能为我尽到作为丈夫该尽到的责任,我也能为你尽到作为妻子该尽到的责任。
刘琰波看着她,看着她眼中流露出来的真挚,只是更加歉疚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可是我不敢说,也不能说,因为我真的会控制不住我自己。”
这么多年了,刘琰波不是没有不在人前说起过,他曾经找人倾诉过,希望能够得到帮助,可换来的结果却是一次杀戮。
那一次,他杀害了那个愿意听他倾诉的人,一位善良睿智的长者,那是他一生中所犯下的最大罪过,他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
尹含若不知道,所以也听不太懂,但她从刘琰波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悔恨和不一样的悲痛,所以她不想再去埋怨追问,因为她不想让他变得更加痛苦,这不是她想知道的本意。
“我不问了,我不问了…”尹含若用双手捧住刘琰波脸庞,拖起他垂低的头道:“刘琰波,你看着我,看着我,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回家?”刘琰波看着尹含若,思绪在现实和回忆之间来回挣扎。
“对,回家!”尹含若用力地点了点头,坚定道:“我带你回家,我们现在就回家!”
回家——
这是多么美妙的一个词语,又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
一个人若是还有家可回,那么无论他在外面承受了多少风霜雪雨,也无论他的人生中有着多少艰辛与坎坷,他都还是一个拥有着幸福的人。
这样的幸福,是刘琰波曾经失去过的,也是他现在又拥有了的。
刘琰波回家了,尹含若牵着他的手,带着他一步一步地朝着他们的家走去,每一步都走得很坚定,每一步都是稳稳的幸福。
推开家门——
一股股比阳光还温暖的暖意瞬间奔腾而来,将刘琰波包裹在其中,温暖着他的身心,治愈着他的伤痛。
“刘大哥”林雪哭着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刘琰波,扎进了他的怀里。
在过去的这个大年夜里,林雪的担心不会比尹含若他们任何一个人少,因为她也曾失去过所有最亲最爱的人,她能想象到刘琰波在过去的十四年里到底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她知道,像这样的痛苦足以击垮摧毁任何一个人,可她真的不想、也不愿意失去这个待她如至亲一般的刘大哥。
白彬和黄妈也围了过来,刘琰波看着他们脸上挂着的泪水,看着他们早已经哭红了的眼眶,只觉得身体里似乎有一股股暖流正如洪水猛兽般冲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