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尽江南百万兵!杀尽江南百万兵……”门口这人一遍、一遍诵读着这首诗,却只会读到最初这一句。这一句“杀尽江南百万兵”。
忽而,庙门前的男子一步跨入庙中,让和尚看清了这人。他同样是带着一副盔甲,不过却未穿在身上,而是就那样拎在手上。这汉子上身精壮,一身的腱子肉,五绺长髯飘荡在胸前,如关二爷在世一般。
和尚不认得这满面凶光的大汉,可刚刚朱元璋若是晚走一步,当能认出这人。那岂不就是张定边吗?
张定边一路追逐王小十,却意外走到这山上,又机缘巧合的听到了和尚诵读那首诗。
“这诗是谁题上去的?”
和尚道:“是一个穿铠甲的将军。”
“一定是他!杀尽江南百万兵?我看你如何杀我张定边!”张定边道:“他去了哪里?”
和尚倒真是不打诳语。“他前脚刚离开,你后脚便上了山。现在,他应该下山去了!”他是不愿意得罪这两个人,所以更加不敢撒谎。
乱世之中,更有一套别样的生存法则,就是不能去招惹当兵的,更不能去招惹那些穿铠甲的。
张定边面有喜色,竟儿是将盔甲都扔在了庙门前,整个人走了出去。“一定是他。一定是朱元璋,绝对错不了!真是天助我也!”
山下,官道年久失修,元廷从来不愿意将银两浪费在维修道路上,反正皇帝也不会走上这条路,甚至朝中大员、地方官吏也不会走在这条路上。
而当这江西大地落在陈友谅手中时,他倒是忙着修建自己的“皇宫”,也不曾将这道路修缮。
而后,这江西半数又落在了朱元璋手里,可算是几番更迭。而朱元璋虽知百姓疾苦,却也苦于府库不足,难以面面俱到。
而今车子颠簸在了官道上,令王小十也觉得好不舒服。
“你这是带我去哪?”王小十扒开窗帘瞧了一阵。
陈颖儿道:“带你进城去啊!带你去吃饭、带你去换身衣服……”
王小十道:“掉头,我要回军营去!”此刻岂非已经背道而驰?
“你受了伤哎!”最重要的,是陈颖儿要带着王小十去城中治伤。
“军中有医官……”正说着,王小十忽然感觉到,一阵令他心悸之感。就如先前被张定边所追杀时一般。
不!此刻比之刚刚更为剧烈,那种心悸所带来的不安,简直要让他窒息!
“不好!他来了……”
陈颖儿尚不清楚。“怎么不好了?谁来了?”
“快,掉头往回走!快!”
驾车的老丈也是被说的一愣愣的。王小十干脆,一步跨出了车棚,抢过了老丈手中的马鞭、缰绳,亲自驾车。
“驾!”马鞭抽在马背上,自然是为了车速更快,好早些离开那个可怕的家伙。
而王小十站在车辕上抽空回头瞧去。那正是令他感到不安的方向。而这一眼望过去,却是让王小十差点惊掉了下巴,连忙勒住了缰绳。
也亏得王小十力大,否则马儿刚刚挨了一鞭子,卖命的跑起来,换成是那老丈定然是抓不住的。
“大帅!”王小十回头,没有瞧到张定边,反而是瞧见了朱元璋。他是刚从山上下来。
王小十可不管他是从什么地方下来的。张定边就在附近,这感觉绝对不会错,如此一来岂不太过危险了?
“大帅!这里……”王小十拼命的想要再次调转马头,可他毕竟没有操纵过马车,慌乱之下更加不听使唤,马儿只顾得在原地转圈。
“小十?”朱元璋也看到了他。就只觉得,王小十似要对自己说些什么,却只顾得操纵着马车转圈。难道这是要让自己去帮忙?“你是要我帮忙吗?”
就见王小十在车上一阵点头、一阵摇头,不知做何解释。
但总归王小十还活着,朱元璋很高兴,也不计较这些,快步便要跑过去。
而正在这时,王小十心中的不安更为强烈,当说明张定边更近了。说不准下一个瞬间便会跳出来,给予朱元璋致命一击。甚至于会像蒙赤行那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人的身后。
王小十心下着急,也顾不得马车如何,只将老丈拖了出来,重新将鞭子交在了他的手里。而王小十呢?却是不顾马匹的嘶鸣,而跳下了马车,朝着朱元璋奔来。
“大帅小心啊!”王小十一面跑过去,一面喊道。可他不喊还好,这一喊,朱元璋倒是停住了脚步。
“小十你说什么?”
王小十现在是死的心都有。他干脆就闭上了嘴,只管跑。
可就瞧着,在朱元璋的身后,张定边已经跟了上来。他也同样瞧见了朱元璋、瞧见了王小十,正向着这里跑来。
王小十拼了命的加速,却仍旧不及张定边。无奈之下,他只好赌上一赌。
近了,他们两人之间更近了。
不!是他们是三人之间更近了。张定边已经在朱元璋的身后,怕是伸手便能够抓到他。
而在这时,朱元璋也有所反应,感知到了身后的危险,下意识想要扭回头去瞧。而只怕他连头都未等扭过去,人便已经死了。
“大哥低头!”王小十拼命的喊道。一面喊着,王小十将手中的鞭子扔了出去。
赶车的鞭子与马鞭不同,会有一个长长的木质鞭杆,老丈这根鞭杆足有四尺多长,完全可以当做武器使用。而王小十便是将这鞭杆扔了出去。
离的近了,王小十的喊声当能传到朱元璋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