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楮?”黑曜双眼细眯,“你我都是活在黑暗和杀戮中的人,还谈什么生灵?”
陆楮冷笑:“那是你,是你自己选择了今天活着的方式,我们早就不同。”
黑曜哂笑:“当初我们都被追杀,你明明知道他不是权势最大的那个,为何还要选择他?”
陆楮抬眸,瞳中有流波溢动,春光伏在他坚毅而凌厉的脸颊上,如淬了光晕的山巅。
“有的人生来没有能与他人媲美的身份,没有能与他人对峙的靠山,但是他们的眼中有着世上最宝贵的东西,它凌厉、孤傲、冷漠,甚至桀骜。即使身处再大的逆境也能宠辱不惊地让自己站上山巅,俯瞰这满世的繁华。他们是天生的王,他们拥有强大而可怕的隐忍力、召唤力、驯服力、组织力,一旦某日天际撕破,他们便绽放无与伦比的光彩!”
他眼中星光闪耀,那夜南荣奕的眼神,如悬崖料峭,如寒风凛冽,如云雾朦胧,又如天水淡薄……他是他这一生追逐的信仰。
字字蘸着真心,句句融着决心和坚定,黑曜内心微微撼动,他自己都没有察觉自己的目光有一瞬间的犹豫和摇曳,只惶惶转身道:“这次先放过你,祝你好运。”
御銮宫。
二人对峙良久,冰冷的地面反射出皎洁的月光,上方的男人依旧闭目,像淡然不惊的一汪水。
太子看着他,终于开口:“父皇,儿臣这么多年始终不明白,我和南荣奕同为您的儿子,我是嫡出,他是庶出,为何父皇眼中只有他,没有我呢?”
皇帝缄默,晦暗不明的面容让人猜不透思绪。
“父皇!”太子发怒,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像苍白的雷霆竭力锤碎大地,“儿臣从小不得父皇关心,即使儿臣将书法练得再好、将功课背得再熟、箭术练得再精准,父皇也从未过问。儿臣十岁那年一场高烧险些夺去了儿臣的性命,父皇那段时间竟也从未来看过儿臣!而南荣奕仅仅是过敏父皇便唤了一大批御医给他诊治,这到底是为什么?!”
皇帝忽然发出一声冷笑,笑得他内心发怵:“朕为了让你们几兄弟相处融洽,也的确是想保护奕儿,便从小疏远他,只有他出事了才会用行动告诉别人他不可欺负!但是你从小善妒,奕儿功课比你背得早一点,你便带了一帮子人瞒了宫人去欺辱他,奕儿刚满两岁时你在他的药里下毒,若非事先有人给他试药他便性命不保,你派宫人到贵妃身边去挑拨离间,让她这些年来没少折磨奕儿!这些年来你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除掉他,赭儿,父皇说的对吗?”
太子一颤,月光像一盆冷水狠狠浇在头顶,一时仓惶无措,往后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半晌,他惊弹而起,目呲欲裂道:“父皇,请传位于我!”
雾麟苑。
“门主,黑白双戢带着兄弟们已经解决了全部行尸。”
卧榻上花花绿绿的一团依旧慵懒,半阖的眼中看不清其中的波澜,空气静默片刻,他轻问:
“她可还好?”
下面的人突然犹豫。
他拧眉,从卧榻上坐起:“她出事了?”
那人答:“不知,弟兄们无法进入。”
他哑口无言,一时不知该如何做,缓缓跌回原处,他枕了臂,阖眼问道:“你对夜雾门感情如何?”
那人愣了一瞬:“夜雾门赐予属下生命,属下愿一生追随!”
鬼祁冥突然低低得笑了起来。
带着一丝悲怨,一丝狠戾道:“你犹豫了,这不是你的真心话。”
那人惊惧而起:“门主……”
“好了。”他拂袖,“滚出去。”
侍从退下,外面波涛翻涌,这里却风平浪静。屋子里袅袅的檀香像轻轻曼过的薄纱,他在这馥郁香气中沉默好久,很久之后,他喃喃道:
“我真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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