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乔原本一直觉得,聂宇烨这个人挺不靠谱的。
相较于沈翊骁的冷峻坚毅、严苛自律,徐立宸的淡漠沉稳、精明干练,聂宇烨就像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异类。
他漫不经心、放纵不羁的样子,总让人感觉是个浮夸世故的绔纨公子哥,不可交心,更不可托之重任。
按说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取得多大成就的,可聂宇烨却偏偏医术了得,在医学界素有“鬼手神医”的誉称,经他手所做的手术案例从未有过失败的,可谓是年少得志、名声显赫。
是各大医院争相聘用的神外科奇材,连身在心内科的父亲苏副院长也久仰聂医生的大名,对他大加赞赏。
苏乔原本不以为然,认为世人所敬仰的聂医生,一定不是她所认识的聂宇烨。
直到此刻,亲眼所见聂宇烨竟然愿意以一瓶几万块的昂贵名酒,来换她留下来照顾他醉酒的发小哥们,并且,难得正经严肃地对她剖析沈翊骁的内心真实想法。
她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对聂宇烨持有偏见,因为第一次见面他就跟她搭讪的事,她从未用心体会过他对沈翊骁的深厚的哥们情义。
没想到他这个人在玩世不恭的外表下,还有一颗细腻如尘的热忱之心。
难怪沈翊骁能忍受得了他不时没个正形的挑衅斗嘴,多年来一直以挚友相待,想必是早已深谙他隐藏于心的可贵品质吧?
就像现在,工作了一整天的聂大医生明明已是一身疲惫,可是,听闻沈翊骁出事了,还是二话不说就立即赶来了。
甚至为了替她和沈翊骁劝和,一直强忍着倦意在等她。
苏乔看得见他满满充斥于眸底的猩红血丝,那是长久没能休息积攒下来的眼部疲劳的典型症状。
又见与她“达成交易”的聂宇烨,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抓起车钥匙,便要离开公寓——
苏乔连忙让许子建替他拎了药箱跟上去,并送他回家。
聂宇烨却不知是低声附耳对他说了什么,只见许子建一脸纠结地回头看她,“少夫人,您不会趁我不在,又丢下少首长,一个人偷偷走了吧?”
聂宇烨也在回眸看她,一双邪魅勾人的桃花眼难得沉静如水,正若有所思地审视着她,“……”
苏乔知道他们都是在为沈翊骁担心,心里虽然还是对之前对她粗暴施虐的沈翊骁感到有些害怕,但也确实担心他的伤势。
遂轻轻地摇了摇头,对伫在门口不敢放心离开的两个男人说,“不会。但是,能不能让陈明也上来?”
见许子建和聂宇烨闻言后即意味不明地对视一眼,她又有些欲盖弥彰地心虚解释道,“他太重了,我一个人搬不动他……”
许子建嘴快,“少首长已经躺在床上了——”用不着搬。
聂宇烨却是伸手就捂上了他的嘴,又对苏乔温和地笑了笑,“行,我一会儿就让陈明上来,守在客厅待命。”
他特意说明了让陈明“守在客厅待命”,果然就见苏乔紧绷的小脸渐渐放松下来,“那,聂医生慢走。”
聂宇烨只潇洒转身,捂着许子建的那只大手改而勾上他的脖子,实则掐着他的喉咙不让他发出声音,又正了正他被弄歪的军帽,
“走吧,送我回家睡个好觉。”
随即半拖半拽着许子建一起走进长廊深处——
身后,公寓的门并没有关上,苏乔仍伫在门口张望:“……”
许子建抬手,想要扳开聂宇烨勒在他脖子上的大手,“聂医生——”
聂宇烨沉重的眼皮已经合上了一半,听见他的声音,又很不耐烦地命令道,“你闭嘴,别跟我说话。”
许子建愤愤不平:不想跟他说话,还把他的脖子搂得这么紧?
聂医生,你不会是在被情所伤之后,连性取向也改变了吧?
直至两人进入电梯,聂宇烨才一脸嫌弃地松开他,“你个呆瓜!她哪里是担心搬不动你家少首长,分明是他把人家吓坏了!”
“赶吧让陈明上楼来吧,家里没有别的人在,她是不敢上二楼照顾那块大冰山的!”
“……”
许子建经他一点拨,也想起了苏乔曾经在公寓门内哀凄悲怆地向他求救,“许警卫官,救救我——”
这才恍然大悟,连忙就用对讲机命令陈明立即上楼,并交待一定要留在屋里待命。
……
五分钟后,领命前来的陈明一脸憨厚地对苏乔郑重保证道,“少夫人,我会在楼下一直呆到天亮,有什么事您尽管使唤我。”
苏乔讪讪地说了一声,“谢谢。”
这才转身上楼,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推开了二楼主卧室的房门——
房间正中的大床上,生性严苛的男人依旧谨慎地维持着一个双手抱臂、侧身而卧的姿势,随时准备着一接到命令,即立刻起床执行任务的警戒状态。
可是,正如聂宇烨所说的,他喝多了:
一向冷峻微黝的脸孔染上了一丝异样的酡红,平时睡眠中沉稳有律的呼吸声,也变得有点儿紊乱粗喘,而他紧蹙微颤的浓眉,则显示他在这个微醺的梦中,睡得并不安稳。
苏乔想到聂宇烨说,他醉后呓语的那一句,“别走……我不让你走……不爱我也不准走……”
她仿佛了解男人在梦厣中梦见了什么,心里也莫名地涌过一丝复杂而又晦涩不堪的感觉:“……”
其实,沈翊骁的酒量挺好的。
上次在饭店里陪她的父母吃饭时,他曾一直频频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