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见新君就这么给自己定了一位老师,在心里告诫自己要绷住,这样草率地择了帝室,也真是开了眼界的事情。但皇帝示意他去搀起礼部尚书,也只好乖乖地立即执行。心里再怎么腹诽新君的不靠谱,当着礼部尚书的面,他也不敢出来折朱由校的面子。
这大郎可比自己伺奉了二十多年的小爷狠,只看他从灵堂出来扫那些跪拜的王爷,继福王之后倒霉的绝对是这些王爷。
孙如游在王安念完自己给先帝拟的庙号和谥号,就想进一步为新君讲解。
朱由校摆手,“孙先生选的哪一个朕都支持。只是想不到父皇继位不到一个月,还可以与皇祖父一样得到谥号。”
孙如游只好解释,“这与登基时间长短无关。”
朱由校耸肩,“那庙号等就按你拟的来吧。你开个书单给我认字用。司礼监的都识字,朕要趁着守灵这些日子多认几个字。”
新君有上进心,孙如游立即提笔开了一串的书单,全是蒙学的内容。
王安接过书单念给新君听。
“《百家姓》、《千字文》、《幼学琼林》、《增广贤文》、《三字经》。”
朱由校点点头,看来孙如游是很务实的人。
孙如游接着解释,“这几本背会了,大部分的字就认得差不多了。以后再学圣人言,也就有了基础。臣几日回府为陛下再准备一些字帖。”
朱由校看孙尚书很认真要去做给自己启蒙的事情,不忍他在这方面多费精力,就拦住他说:“孙卿你还要忙着皇祖父和父皇的丧事,这字帖的事情就交给内臣王安去挑选。他是先皇伴读,以后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和掌管东厂的人,也是朕信得着的人。”
孙如游赶紧对王安施礼,口称以后要多麻烦内相了。
朱由校看着堂堂礼部尚书先与太监施礼,心里微叹这大明的宦官也该收拾收拾了。
夜里又起来折腾了三次的跪灵、上香,到了天亮的时候,宗室里轮派的守灵的人,各个都挂着黑眼圈,朱由校也未能避免。
可是别人能回去休息,他还得撑着在内书房见大臣。
英国公张惟贤在世子带着京城勋贵子弟出京后,到皇宫与新君复命。
“陛下,勋贵子弟多有不想去洛阳的,但听说不去就要捆去军营,今晨如数都离京了。”
朱由校嗤笑,“有得怕就好。麻烦英国公派几个亲卫去洛阳城门等着,凡是没跟上世子、及时赶到洛阳的,都去军营里当军卒练半年。”
“遵旨。”
“京中勋贵还能骑马领兵,也拜托国公将他们操练起来。萨尔浒战败,建奴得了大明的军资,明年不会太平的。军中得用的将领所余也不多了,要是启用新一代补充,也要早早准备,不知道建奴会不会容我们过个太平年。”
张惟贤知道朱由校的不是危言耸听,建奴今冬肯定会对广宁用兵的,若是京营能交托出去,他准备自己上阵。
“陛下,臣请旨领军去驰援广宁。”
朱由校摇头,示意王安去把守书房的门口。
“英国公,朕不瞒你,朕心里有准备丢了广宁的。失去广宁不要紧,还有山海关做京师屏障。但是国公要是有什么闪失,京师就会立即乱起来了。”
张惟贤一愣,起身施礼,“臣何德何能得陛下如此重视。依臣看边关将士的军饷充足、军备跟的上,还是可以与建奴再战。”
朱由校再度摇头,“丢了广宁不要紧,以后还会再夺回来。但是广宁能不能守住,朕最担心的是怕有畏惧建奴势大的汉奸做内应,这样就会令守城的将士腹背受敌。朕昨日令兵部崔尚书和给事中杨涟整理辽东镇的军情。三日内报上结果,到时你过来一起参详,看派什么人增补辽东适合,再一个就是避免出现汉奸混到城里作乱了。”
张惟贤偏偏点头。他看着眼前新君,真不像从来没接触外事和朝政的。
朱由校继续说道:“至于军饷的事情你放心,只有多没有少的。皇家宗室那么多的郡王,御史弹劾也不是一次两次,‘以罚代杀’,朕会让他们为以前的行为付出足够的代价。”
张惟贤看着眼前胸有成竹的新君提醒道:“只怕到时候宗室会有意见的。”
“大明都快要完蛋了,他们还要有意见?那他们就到山海关外、去广宁的第一线充军。”
王安站在内书房的门口,还是听得清楚新君和英国公的对话。想到昨天福王为生母出头落得的下场,想到往日里被御史弹劾的那些宗室,果然是他们胡作非为的报应来到了吗?
吏部尚书周嘉漠揣着自己的折子过来内书房。按照流程他应该先将折子送内阁、然后等内阁“票拟”后再送到司礼监,皇帝或是自己看或是如果司礼监“批红”返回来。但是各地都缺人手太多,要是能早一天填补一些人,也能够早点让朝廷回府转动。
但是内阁首辅方从哲告病要休息一日,韩爌卧病,刘一燝在忙着先帝的丧事。自己把折子送到内阁去等票拟,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送到御前。索性自己先送去御前与新君看看。
他远远看到内书房门前是王安在把门,立即就站住了不再往前去。王安也在看到他之后,略略点头示意他等等。
周嘉漠就在心里猜想,新君这是在见谁呢?还要把王安打发出来守门。
张惟贤见新君是决心已经定下了,立即就表态。
“臣愿意跟随陛下,哪怕是再来一场靖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