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笃挥了一链,侧耳细听,想要辨出那野兽所在,哪知听了半晌,方才那声息全无,心里不由焦躁起来,又是一链挥出,这一下却是横空而来,咔嚓几声,打的面前几颗矮树齐齐被削去树冠,一时间树枝断木乱飞,他那铜链颇长,眼见得再扫一链,势必波及林中藏匿二人。
张良见他这铜链上劲力非小,稍刻无论或架或避,都不免显露身形,只说就此站了出去,现身相见,再想法子。哪知刚要站起,就听田自慎大喊一声道:“他娘的,有船来了!有船来了!”公孙笃闻声也是连忙回头,第三链便未挥出,口中也是跟着喊了一句道:“果真有船,他娘的,这地方跟咱们岛上全然不同,怎地夜半才来打渔?”
张良赵青二人也是被这喊声一惊,此时面前几颗杂树,都已被公孙笃铜链打断,看的格外分明,心里却是陡然一沉,暗叫一声不好,眼见来船灯火通明,隐隐有鼓乐之声,再看那格制,比之寻常船只都大,外面所挂都是宫灯,分明便是始皇帝夜游坐船,正待要出去拦阻三人,肩头却被赵青轻轻一按,转头便见赵青一脸戒备神色,眼光向着左右一使,一指竖在嘴前,示意不要出声。张良侧耳细听,果然这树林中,离着两人远处,有些细碎动静传来,似乎是有人在林中潜行,不过这脚下劲力不纯,难以全然掩饰行迹!
“喂,船家哥,快撑船过来。”三个莽汉眼下见了船,也不理这树林中到底有无活物,田自慎本就嗓门大,一声吆喝远远送了出去。此时水面空旷,万籁俱静,他这一发喊,莫说那船上,四野里歇宿的夜鸟都被惊飞许多,在天上盘旋良久,眼见得那船上早已听见他这吆喝,几个身影甚是仓促,随后却是一人自舱中站了出来,似乎是朝着这边一指,大船立时转头,向着这边撑来!
“渔船不像渔船,渡船不像渡船,这他娘的是艘甚么船?”田自慎三人等那大船来的近了,倒是有些纳闷,他三人生长海岛,渔船渡船见的多了,可眼前这艘船,灯火辉煌,雕栏画栋,就是撑船的人,都是衣着华丽,再近的几分,连船上鼓乐之声都听的十分清晰,似乎还有阵阵酒肉香飘了过来。
“哎呀,这莫不是祭祀海神娘娘的船么?”古冶谨瞧得真了,拍着大腿叫了一声道:“难怪咱们一直见不到船,咱们那里每到祭祀海神娘娘时候,也是只有祭船才准出海,那祭船也跟这船一般,弄得披红挂绿煞是好看,还要动鼓乐,设祭礼,不过人家这祭船比咱们那个大许多,也没这么些个灯烛!”
“放你娘的狗屁!”公孙笃呸了一声古冶谨,神色甚是不屑道:“你家祭船这个时候出海么?谁家里祭祀海神娘娘是在冬日里?”古冶谨眼睛一翻,立时顶了回来:“你说不是祭船,那你说这是甚船来?眼见这海不是咱们那边的海,这边海里海神娘娘,也未必就是咱们那个海神娘娘一个日子!我与你两家,不过隔着一面墙,都不是同一日生的!更不要说这里跟咱们岛上隔了这么多天路程!”
“争个甚?”田自慎见他二人先争了起来,怒喝一声道:“管他是甚么船,肯过来带上咱们就好,若是祭船,咱们就上去给海神娘娘磕个头,就算这里的海神娘娘不是咱们那里的海神娘娘,不过她们都是管着海的,想必不是姐妹就是妯娌,也都不是外人!”
赵青躲在树林中,见这三人不识自己父皇御舟,已是觉得有些好笑,听他说这“不是姐妹就是妯娌”险些失声笑了出来,就算海神娘娘有姐妹,这倒也说的通,可这妯娌又是从何说起?掩着口转过头来,见张良一本正经,也是转过头瞧着她低声道:“说的对,难道海神娘娘就不嫁人了么?”说完自己也是忍不住莞尔,赵青本就忍得辛苦,被他这一逗,几乎笑喷出来,连着两只手都捂在嘴上,这才没有弄出响动来。张良却是眼光一凝,瞧着船头一个身影低低道:“船头那人,可是你父皇么?”
“岸上甚么人大胆叫船?”赵青还未答话,船头那人声音早起,岸上三个莽汉听的都是一愣道:“便是俺们叫船,难道你这船叫不得么?”赵青听的分明,也不言声,只是朝着张良一点头,意思便是说船头之人正是当今皇帝,自己父亲始皇帝!她刚转头望船上敲了两眼,心里突的冒出一个念头来,一把抓住张良臂膀,眼神中尽是疑惧之色,张良见她月光下脸色陡然变得惨白,轻轻将她抓住自己的那只手拿开,摇了摇头低声道:“我已失过手了,再无此念,不过这三人若是有危,我还是要救下来的。”赵青知他素来对自己并无虚言,这才心中略定,也是打定主意,必然帮着张良将这三个莽汉搭救出去,至于周围隐伏那些人,他却并不挂心!
此时那大船离得岸边已近,却是不在朝前,就水中停下,几名撑篙军士都是神情万分戒备,连着船中鼓乐都一同停了,船中诸人,无一人敢出一声大气,倒有人偷偷从船舱往外偷瞄,想要瞧瞧岸上这不知死活的三人长甚么模样!
“你们三个,打算撑船往哪里去?”始皇帝站在船头,向着三人遥遥问到,田自慎瓮声瓮气道:“你他娘的一个撑船的,又或是个祭官,管他娘这么多作甚?你只管将咱们带了过海,咱们又不少你船钱!”船上等人听着田自慎话中如此无礼,不免都替着莽夫捏着一把冷汗,心想这三人不是活腻了,就是在自寻死路。想当年吕不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