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境深处,白云悠悠扬扬地在云海上飘荡。乘着风,穿过白色的云山,仙人悄悄地降落在一片有着巨大华盖的迎客松的小岛上。
几颗奇异的怪石匍匐在古松脚下,形成向南天然的屏障,把这个只有十几步路距离的小岛围了半圈。
树下两个人在正襟危坐。虽外貌千差万别——一个面如冠玉,束高冠,着白衣,气质温文儒雅。另一个则是披蓑衣,戴斗笠,满脸铁丝状的灰白胡子与蓬乱头发——外表一青一老的两个人,举手投足间却有种说不出的仙家气派。
因为地处云海一隅,平常没什么人来,周围孤零零的也只有这一座小岛,所以一张圆形的石桌旁此时居然有两个人坐在树下专心的下着棋,那是相当的醒目。只“啪嗒啪嗒”听到棋子落在石桌上刻着的围棋棋盘内的声音,仙人悄悄走到他们身边,一句话也不说的,坐在了离古松最远的鼓状石凳上。
孤钓翁一但下起棋就混然忘我,而云中鹤更是出了名的起手不语。既然自己已经迟到了,那就乖乖地当个观众吧。
他一挥手,暗灰色带着石花斑点的桌子上就出现了三只虎口大的茶杯,和一只同样是墨玉制的扁圆茶壶。茶壶内的水无火自炊,冒出絮絮白烟,不多时就传出清香,溢满整座小岛。
“好香的味道,”一只灰色的小松鼠蹦跳着忽然从孤钓翁的胡子里跑了出来,歪头看着壶口上的白烟。“这是什么茶啊?”
“白露,”仙人说,“你不能喝。”
“哎?是这样吗?”小松鼠露出大大失望的表情,用奶声奶气的语调说,“就一点也不行吗,一点点……”它用右手的小爪子比划着,两只短粗的小指头捏出一点点的距离。
仙人笑了笑。虽心知一定不能妥协,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地想道:“好……好可爱……好想揉揉它的脸蛋……好想摸摸它胖乎乎的肚子……”仙人很喜欢可爱的小动物。圆滚滚的小孩他也很喜欢。但该拒绝的时候,他还是必须要拒绝,因为以前做的错事,实在是太多了。
仙人假装严肃地道:“你忘了上次的事情吗?为了给你冶病,云兄可没少骂我。”
“不过就是一杯茶而已!”小松鼠抗议道。
“就是喝了那杯茶而已~~”仙人用左手食指轻戳着对方的小脑袋,把他推离茶壶的范围。仿佛它多闻几下都会闹肚子一样。“这次也是茶,所以你不能喝。”
“为什么不行啊!”
“不行就是不行。”仙人一个字一个字的拒绝它,还把左手放到茶壶和它之间,支起长袖不让它看。
孤钓翁的随身小宠物“魁”恼怒了。它扒着圆圆脑袋上两只短小的耳朵,一双狡猾的小眼睛在大眼眶内咕噜咕噜地转着……
其实仙人又何偿不想顺着它的意,想吃就吃,吃坏了肚子就去医,多扎两针的事情罢了。他看着坐在自己右边低头思考着的偏偏佳公子云中鹤;又看了看左边宛如一棵铁树,面容和表情总让人联想起花岗岩的孤钓翁。两个人的神情都异常专注,根本就没注意到他方才和魁的对话。甚至可能连他这个人,他们也没注意到。
只见云中鹤左手上拿着一把画着兰草的白纸扇轻轻摇着,额头上唯一一缕没有被固定进黑铁发冠的发丝被纸扇带起的风悠悠摇晃。那如画般上挑的眉或想起什么,不自觉地眉头一皱,仙人就觉得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妥协,必须要坚持到底了。
要是让他们发现他又给了魁什么不能给的东西,孤钓翁倒没什么,云中鹤一定会拼命的训他。
“真的不能给哦~”仙人看着魁,和颜悦色地笑道。魁皱着小眉头,不想搭理他了。
平常它想要什么,仙人总是会给它。比如一些小花生米,又或者是小松仁。魁虽然是借由孤钓翁的一口仙气才成为仙灵,住在天界里。但是论饮食肠胃,它还是和普通小动物差不多,该不能吃的,还是不能吃。
仙人这次对它的态度,令它大感意外,它在脑中拼命地思索着各种能让仙人妥协的方法。过了片刻后,大概是脑容量太小,它真的想不出对策来,脚一跺,叉着小圆腰就是霸道,道:“反正我家翁公也没骂你,云尊想骂什么,就让他骂呗!”
噫?!它是从哪里得出这种根本性的结论的?
仙人看着它,简直觉得惊奇。这只软萌物居然学会了一言不合跺脚威胁,谁教他的?
石桌上的黑白子原本你一着、我一着下得飞快,突然就没了声响。趋于动物的本能,魁松软的灰色皮毛下意识地抖擞了一下。
“华阳九针,”一把清亮的声音自仙人右方响起,幽幽地说。“自巨阙到内关逐穴而下,刺中脘,气海,左右天枢,双足三里。刺入一寸,置针一柱香。自下而上拔出后,逐刺辄筋,劳营,伏兔,曲骨……”
黑子啪嗒一声,良久才自云中鹤手中落入棋盘。仿佛故意强调“曲骨”这两个字,魁夹紧了它的小丁丁。
“刚刚有些话我听得不是很清楚,”云中鹤抬起头,说话的声音冷飕飕的,直视着那只刚才还很“霸道”的小松鼠。“你再说一遍?”
只觉得周围的气温陡然直降,魁混身皮毛都像接触了静电一样炸开了,掉头就往孤钓翁的胡子里钻进去!
“不喝了,不喝了!”魁的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临消失之前还不忘抛下一句话。“这种东西才不好喝!”
仙人悲伤地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