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两个月,齐琦总在半夜从梦中惊醒,冷汗涔涔。
梦里的场景她忘得一干二净,惊恐的情绪却会清晰地残留在身体中。她哆嗦着窝在被子里,不敢动,而被子外,却好像有千万只鬼怪张牙舞爪向她咆哮。
她以前是个典型的唯物主义无神论者,但在亲眼见到齐少成吊在半空的鬼魂,她再也不敢回避——
她手握长长的水果刀,在齐少成侵入她身体进进出出时,狠狠扎进他脖颈的大动脉。
水龙头一样的血喷出来,淋在她脸上。
齐少成的眼球几乎要瞪出眼眶,嘴唇一张一合,在问她,为什么?
她劈着腿,身上挂着早被撕成布条的衣服,木然地看着他。当他身体倒下,她发出撕裂的爆笑。
杀人偿命,她不后悔,哪怕面临坐牢的危险,她都不怕。
可齐少成那人,生前纠缠她,死后还不放过她……
齐琦缩成一团,愤怒地流出眼泪。
她活着,就是受罪,是不是死了就好了?
死的念头越来越强烈,齐琦从被子里探出一只手,摸出两只长丝袜,打结绑在一起,绕在脖子上,一头拴在床柱,另一头绕死在拳头上,翻身从床上栽下去……
胸口憋得疼,她张大嘴疯狂喘气,眼球往上翻,在黑暗中瞥见大片白光,求生的本能让她挣扎着解绳索,乱动之间,绳结打的更紧。
齐琦歪着身体,意识残留之际,感觉整个人变得轻飘飘的。
她马上……就能解脱了。
房间外的墙壁上,生命体征数据探测器疯狂鸣叫。
一群人涌进来,割断绳子,推着昏迷的齐琦进手术室抢救。
再次睁开眼,齐琦变得格外安静。
自杀需要勇气。这一次没死成,她不敢再对自己动手。照顾她的医生和护士对她堪称和善,甚至有些话痨,不停问她有什么感受,她懒得搭话,几次交流之后,她直接忽视这波人。
时间在沉默中过的很快。
齐琦身体能支持她下地走路那天,她颤颤巍巍地走到窗边。
窗外,没有常春藤树,倒是有一株树龄有三十多年的梧桐。
血红的叶子,烧的轰轰烈烈,像那天飚出的血雾……
齐琦仰头深吸一口气,全身畅快。
刚要伸开手臂做拥抱阳光的动作,膝盖打颤,整个人摔在地上——
这些天,工作人员送来的饭菜,她一点都没有动,那些人给她输营养液,勉强维持机体能量。
吃饭是件身心愉悦的事,她怎么会剥夺自己的乐趣?
自从她杀了齐少成,把那一大团肉用菜刀砍成小团,绞成肉沫做进饭里,她就再也没法吃那些东西了。唯一能入口的,只有水果,和没经过烹调的蔬菜。
她最开始也觉得自己不正常,但隐约记得一句:存在即合理。所以她很快欣然接受自己的现状。
至于那些唠叨的人说她是神经病……
呵!
他们才是神经病。还病的不清。
只是把她放在一群神经病中间,会不会危险……不对,危险的不是这些人,而是齐少成的鬼魂。
那团捉摸不透、带着恶意的影子,无时无刻地都堵在她身边,下一刻就要扑倒她身上。
她每次大喊救命,就会被针扎。久而久之有了经验,再怕也忍着。
忍着!
但忍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