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你。
没有具体指代,更没有一丝尖锐、平淡的相当于问询天气如何的语气,凯对此顿了两秒,回,“我没理由不让你进去。”
安瑟眯了下眼。
她见不到主动认罪的隶属于联舰的医护官了。在今天前,先后经过廉利和泽木家族伺候的人,早已跟现世告别。
那么多人看不出、审不出什么,安瑟觉得,那人是真的从心承认自己自作主张暗中调换精神药物造成的后果。
“这是一场陷阱”是坚持的原话,亦是动机,更坚定地认为若不及早下手,被看守的人很快会恢复自由。
而这种怀疑根据最开始来自下达下来的命令,再慢慢地在自我发酵中定性。
泽木隆怒气冲冲找上门、查普曼对她迁怒等,是受了一定影响的。
安瑟没有对眼前人质疑的依据,只是单纯地,见到便想问。
心理惯性使然。
因而听到拐了弯的答非所问,没再直白地继续,然也没有领其好意,“回去吧。”她说,“不用你照顾。”
凯从看不出任何情绪的面孔上移开视线,点了点头,准备离开。
侧方的空气突然出现靠近的脚步。
他偏头。
安瑟亦抬眸望去。
边沁礼节性地朝凯点了一下头,向安瑟伸出手,“我们进去。”
“谈完了?”安瑟搭上,边随前走边低问,“不是闹事?”
“没有。那家伙只是心头不舒服,又不占理。”边沁压低嗓音,“我是不分地方胡闹的人吗。”
看着两道背影,凯凝眸两秒,跟在后面慢慢走进院门,重新踏入安静肃穆的哀悼室。
满目或站或坐的黑影里,只有前方传来断断续续的低语。
安瑟目光落在最前方,被鲜花团团簇拥的,在打下的冷光灯中折射出星点光芒的白色晶棺上,一步一步地向前,胸闷气短的难受感一下涌向心腔。
盖棺定义的死亡,是不是她,她还在不在,都回不来了。
边沁在踏入室内时,已放开手,落后一步跟在身后。宽阔的空间、封闭的环境,走在两排长椅中央的过道,像通往生死的桥梁。
他想,那人来疯的丫头肯定不喜欢这样的告别方式。
安瑟从有着灿烂笑意的遗像转到那张平和的熟悉脸庞,手搭在心口,弯腰贴近少许,低语,“愿另一个世界的你会更好。”
她转身,从棺侧离开。
赛尤拉的父母坐在悼亡人的第一排,神情萎靡地接受别人的遗憾慰问。查普曼不在,回来的凯坐在最后一排的阴影角落里,低首垂眉,没人去打扰他。
安瑟等前面的人离开,站在第一排两人前微弯下腰,“抱歉。节哀。”
她说不出更多的话。
廉利夫妇抬眼看着眼前女子,仿佛一瞬,又像过了很漫长的时间,一只手伸出握过她的手,“好好去赢下一场胜利。”
冰凉的手,柔软的皮肉,沙哑的声线......安瑟半眸掩下,回,“好。”
......
她不知道在这片陌生的空间里飘荡了多久。
层层叠叠的点线光面,似曾相识的轮廓,一切都在游动的似虚似实似物非物的形体,发不出声、仅存视角的、那种死寂的光怪陆离。
她觉得自己沉入了挣不脱的噩梦。
拼命想离开的想法使周遭如倒带般飞快掠过。
直到闯入一团光亮。
许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涌入,一道声音同步从思想里冒出,“你好。”
你好......
她只定定地似抽去灵魂的木偶。
所有知道的不知道的,陌生的熟悉的,可猜测的不可思议的,如放慢的镜头一帧一帧地在感知里放映。
时间在一秒一分一小时一天里无知无觉地流逝。
最后,在不再被打扰的绝对寂静中,她在感知里勾勒起轮廓、骨肉间的粘连、渲染起每一份纤维细胞。
整个空间一瞬间在朝她挤压而来。
正常的光线涌入瞳孔。
浅灰白的平整壁面,平行的白色管灯透过磨砂封盖将光线撒落,在宽长的深灰沙发一侧投出扭曲暗影。
上面坐着一个人。
她仅望了一眼,然后,走到中央的长桌前,那是纯黑色的可视镜像桌面。低下的头颅,在镜像面照出隐带模糊的面容五官。
莹白手指在上面摸着,摸了近十分钟,再突然的弯曲成拳,砰的一下砸落,哐当地碎裂在地。
瞳孔里倒映的面容随之消失。
“为什么不高兴?”零始终坐在沙发上望她,“我救了你,赛尤拉。“
“闭嘴!”赛尤拉猛地转头大叫,“赛尤拉已经死了!她死了!”
零不为所动,甚至划出一丝微笑,“可是,你在这里啊,不是吗。”
“赛尤拉,你该感谢我,我赐予了你永恒的生命,从今开始,你就是我们的族人。”他说,“不然,你早如你的同伴一样,变成了一具没有知觉的、冰冷的尸体。”
赛尤拉脑海划过阿熙的样子,“你杀了他。”
“不。”零用平稳的声调口诉现实,“是你曾经的族人、你亲爱的人谋杀了他。而我放过了你们。别忘记,他只是失忆了,单纯的失忆。”
“很可惜,你们的人不信。”他遗憾地摇摇头,“这怪不了我。”
赛尤拉撑在碎裂的侧角上,神色痛苦。
零站起来,走到她身侧,“我也很抱歉,似乎你的伴侣也不信任你,甚至没给你解释的机会。”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