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点的飞机,到九堤是下午6点多。许六年走出机场大厅,望见人群中莫前路高高地举着个牌子,上面浓墨重彩地写着“许六年”三个大字。
“莫老弟!”许六年举起手嚷道。
“莫叔叔!”许光子也叫了一声。
“许哥!光子!”莫前路放下牌子挤过来。
到跟前抛了牌子,先和许六年拥抱,还互相拍了拍背部。
接着和许光子比了下身高,笑道:“又长高了,都到我嘴巴了。”
许光子道:“我在班里不算高的,好几个同学比我高。”
莫前路道:“初一学生你这样的身高刚刚好,再高就不好看了。”
许六年摇头道:“你这是偏心,不是公道话。”
莫前路理直气壮地道:“天下人哪个人不偏心!你莫说我一个。”
三个人乘扶梯到地下停车场。
在地下停车场转了一圈,没找到车子,莫前路挠着头皮直发呆。
许六年就知道他路痴症又犯了。
许光子道:“按一下**试试看。”
莫前路掏出车钥匙按了一下,没反应。
许光子道:“多按几下,还要转着圈按。”
莫前路依言按动车钥匙转了个圈。
就听“嘟”一声,也不知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过来的。
许光子将手往右一指道:“在那边!”
三人就往右走,不一会果然找到了车子。
上车后莫前路惊叹道:“光子,你的耳力不错啊,车子也就响了一下,你就听出来是哪个方位了。”
许六年道:“光子的这个本事我还真不知道。”
许光子自己也是第一次知道。或许平时也是耳力敏锐,但没有留意。
刚刚那一声汽车响,许光子很清晰地感觉到它就在右边,而且能推算出大致位置,一找果然是。或许睡仙功不仅仅是让自己重了几斤?
找车是小事,说几句莫前路就改变了话题。
“许哥,我买新房子了。”
“真的吗?”许六年高兴地道:“那真的要恭喜你哦,看样子这两年你发财了。”
“发财谈不上,小日子蒸蒸日上是真的升副校长了,这两年帮衬了我一把。”
“你哥?莫如深?莫教授?”许六年惊喜地道:“这个社会真的不会辜负有真才实学的人啊!莫教授能提副校长,那是九堤大学的幸运!”
“我哥要是能听到你这句话,心里一定会很高兴。”莫前路吸溜一下鼻子道:“我哥这个人一不会送礼,二不会拍马屁,他能提副校长,真的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这里边有什么故事吗?”许六年对莫如深的升迁非常感兴趣。
“有!”莫前路发动汽车道:“路上我给你慢慢讲来吧。”
“好!”
汽车出了地下车库,往南而行。路两旁是笔直的行道树,整洁而漂亮。
莫前路清清嗓子,开始了他的讲述。
“省里有位大领导喜欢搞文学创作,在职时因为工作太忙,一直压抑着这个爱好,退休后热情迸发,写了几篇文章,发表在各大文学期刊上,深得大家赞誉。我哥哥无意中读了他的文章,觉得其中有一些纰漏,就洋洋洒洒写了篇万字长文章寄给他。”
“我哥哥写这篇文章,本来是兴之所至,没想着得罪谁,也没想着讨好谁,写过寄出也就忘了。没想到几天后收到了那位老领导的回信。回信很长,也有万余字。我哥哥读了非常感动,并且认为这位老领导是有真材实料的,就又提笔给他写了封回信。”
“一来二去,两个人就交上了笔友,常常谈论对社会的一些看法。终于有一天,老领导在信中说,莫教授啊,你是个难得的人才,我在位时没有发掘你,是我的失职啊。我哥自然要客气一番,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谁知道没几天校长就找他谈话,问他是不是认识省里现任的一位大领导。我哥是个诚实人,自然回答没有。校长还不信,说我哥没对他交心。我哥很无奈,他是真不认识那位现任大领导。认识的是一位退休的老领导。老领导都退休了,还能起什么作用吗?”
“我哥思前想后,决定把跟老领导交往的过程告诉校长。身为这个学校的教授,他不能得罪校长啊。校长听了把桌子一拍道‘就是这个原因了!某某领导是你认识的那位老领导一手提拔的!莫教授,你回家等着,马上就有好消息了!’”
“我哥还想,这好消息是什么?给自己涨工资?还是提拔做系副主任?无论如何,他是不敢想到副校长这个位置上的。从来升迁没有这样快法,都是慢慢排队,老人下去了,新人才能挤上来。”
“结果一个月后上面直接下一个任命,提拔我哥为副校长。我哥是一下子上了云端,晕乎了好几天。”
“我去向他祝贺时,他跟我说了这事。我说那你赶快去省城向那位老领导表示谢意啊。我哥说不行。我问为什么。他说我给老领导写信,本来只是一种学术交流,登门拜访就变成寻缝觅隙、刻意钻营的有心之举了。自己遭人误会不说,还会令老领导形象受损。那就真是弄巧成拙了。”
“这样的说法,我是不太赞同的。许哥,你说我哥这人是不是有点迂?”
许六年叹息道:“莫老弟啊,你哥不是迂,是大巧若拙啊。一个人在世上,要么活给别人看,要么活给自己看。你哥无疑是活给自己看的人,却活出了‘给别人看’的局面。你不能不佩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