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有一句话说对了——没人会与你们来争;
母亲也有一句话说错了——这世上,才不会有人再为难你们;
她费尽心思为他们谋划好了一切,以为只要先皇再没有其他皇子,宸儿的地位不可动摇之下,自会前途一片光明,可她没有想到的是,叶氏之后还有个肖式,即便是先皇驾崩,宸儿登基为帝,却依旧不能摆脱肖式一党明里暗处的威胁。
她当然想不到。即便再深谋远虑,冰雪聪明,她也想不到,那个进宫之初柔柔弱弱、与她姐妹相称的肖兰昕,竟然怀揣着这样的狼子野心。
世事多变,没人能运筹帷幄到那样的地步,这很正常。
灵凌死了,肖兰昕在她之后以各种手段残害了叶贵妃一党,然后自己成功坐上了那个除“皇后位”之外最高的位子。
这么说起来,最可怜的当属叶氏一党。
灵凌至少还留下了洛熠潇、洛翊宸两姐弟,并直接为他们铺下了一条迈向皇位的康庄大道,而肖贵妃,至少也是最后的得胜者,在先皇死后,小皇帝登基之际还被册封为太后,更经过多年谋划,有了举兵造反的能力,不止有名,以后还极可能有实。
唯有叶氏一党,勾心斗角,你争我夺了大半生,最后只落了个孤独惨死。
……
这一晚上很漫长,小泥听长公主殿下缓缓讲述了很多不为人知的“宫中秘事”,也更加了解了她一路走来的各种心酸不易。
这一晚上又很短,感觉故事还没听够,耳边已经隐约传来鸡鸣声,天光即将大亮了。
锦儿在外敲门,轻声问:“公主,您起了吗?”
洛熠潇正要开口回应,小泥也不知何时“噌”一下自身后窜过来,着急忙慌捂住了她的嘴,大眼睛睁得滚圆,剩余的那只手连连摆着,一个劲儿用口语吩咐她别说话。
长公主殿下眼睛向下弯成了月牙,倒真没说什么。锦儿听不到回应,复又转过身去,轻手轻脚走了。
小泥松了口气,放开手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洛熠潇好笑:“你怕什么?”
“怎么不怕?奴才和公主,孤男寡女共处一夜,传出去有损公主清誉不说,连奴才怕是都要受牵连的。”
“你还怕受牵连?”
洛熠潇捂嘴笑:“你今儿个可就是要被杀头的人了。”
被杀头?!可不是嘛!小泥“噌”一下又从椅子上窜了起来:“公主您怎么不早说,奴才还要回去好好准备一番……”
“杀头还有什么好准备的?”
长公主殿下一挑眉,一拍手:“来人!”
小泥怔楞,还不明白生了什么呢,门外突然急吼吼冲进来了一群人。这还都不是什么普通人,亦不是洛熠潇宫内的太监和宫女,仔细一瞧时才现,个个手里拿着刀剑,可不正是负责这皇城内治安的禁军嘛。
“这这这……公公公主……”
小泥同学直接被吓成了结巴:“您您您……这是要干什么?”
“干什么?”
洛熠潇一挥手,立刻有两个机灵的直接上前,三两下把小泥押解了。
她端起茶杯,悠悠然喝口冷茶,不紧不慢开始下令:“太监小泥,半夜趁人不备闯入本宫寝殿,意图不轨,着即刻打入天牢,午时问斩!”
话毕又是一挥手,看也不看小泥一眼,冷冰冰道:“拉下去吧。”
洛熠潇演的太逼真了,小泥一时判断不出是真是假,又想着,长公主殿下性情向来都是喜怒无常,虽说了是做场戏给肖太后看,难保不会临时变卦,于是也真的着了急:“公……公主,您……这是何意啊?奴才,奴才什么都没干啊,您还是容奴才再禀告一番……”
“还禀什么?拉下去!”
洛熠潇一瞪眼,一干禁军们再无人敢耽搁,拉起小泥转身即可走了。
小泥踢踏着腿,边被人拖拉着向外走,边挣扎着频频回头张望:“公主,公主饶命啊,求您给奴才一个机会解释……公主……公主……”
人越拉越远,那声音也渐渐听不到了,地上有早起时落下的一层霜,被小泥双腿拖拉出了一条长长的道子,洛熠潇看了心疼,忍不住嘟囔一句:“让你走就走,这么奋力挣扎做什么,可真是个不叫人省心的东西!”
她口中这位“不叫人省心的东西”,一直从公主宫内挣扎叫唤了一路,途中经过了肖太后的寿康宫,皇上的养心殿,以及各位大臣等待上朝的金銮殿,这么说吧,一大清早的,几乎整个宫内的人都已经知道:太监小泥半夜潜入公主寝殿意图不轨,这就要被问斩啦!
消息一出,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小泥进宫时间虽不长,人缘却是极好,大家三三两两聚集成堆,商量着有个什么办法能解救他一番。
这其中,最为着急的该是大太监领王安,原本想着找个机灵靠谱的接自己的班,日后还能给他养老送终,哪曾想,还没怎么着呢,白人倒先送了黑人!
王安心急如焚,候在殿外想等皇上下朝之后:不管怎么说,死马当活马医,先尽力一试吧,成或不成也算自己对那孩子有个交代,也不枉他们师徒了这一场。
可还没等见着皇上的面,小泥成功问斩的消息已经又在宫里传开了,老太监颤巍巍的身子矮了一矮,蹲靠着高大的宫墙,浑浊的老眼望着慎刑司的方向直接黯淡了一大遭。
这些喜欢和关心小泥的人当然了愁,肖太后却多少得了些心理安慰。
小泥虽说只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