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这么干杵在一旁呆呆想了好一段时间,倒是忽然听得陆羡河方探完沐樾言腰间伤势,转而皱眉对我二人说道:“这箭头上有毒,得赶紧拔。”
“有毒?”我登时大惊失色道,“我们在这地底下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岂不是由着那箭毒在不断扩散?”
“且先不说这些闲话,赶紧扶他到地面上去。”陆羡河偏头扫了一眼地上昏睡不醒的翁凭与曲红絮二人,复又肃声提醒道,“走之前把这夫妻二人绑得严实一些,别让他们趁机跑了。”
彼时夜正深沉,加之如今正值隆冬腊月,遂沿途回屋之时的寒风刺骨,难免要宛若刀割般地划在颊边细腻的皮肤之上,无端带来一阵锐痛。
只是我此刻心中已俨然是空无一物,唯独在不断担忧惦记着的,便是沐樾言身上那道迫在眉睫的箭伤——陆羡河不曾开口阐明他的具体状况,我亦是没敢一直多问,所以沿路并肩走来,纵是那心头紧紧拧成了一团乱麻,我也仅是悄然拽着沐樾言的臂膀,始终一言不发。
就这么沉默不语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方迫切回屋之后首先迎上来的,即是那满屋子寻着自家父母的翁小杯。似是独自一人在家中等得久了,见到院外窸窸窣窣地归来了一群人影,便忍不住要仔细凑上来打探一番。然而睁大眼睛寻觅一圈都终究无果,她又是低垂了眉眼满面失望地呢喃道:“……都这么晚了,我的阿爹阿娘为什么还不回家?”
我拧眉想了一想那对被我四人团团绑在一处的翁家夫妇,心道他二人近来联手迫害镇中百姓无数,倘若真要严格审出他们所犯的全部罪行,那日后怕也是难得再轻而易举地放虎归山了。
心有怆然,我终是缓缓对她摇头说道:“你家阿爹阿娘……许是出门办事去了,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言罢,便是赶紧扶了沐樾言的胳膊步履沉重地朝屋内走。
半晌,却见得那翁小杯又是不依不饶地跟了上来,连连急切地在我身后追问道:“那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办完事情回家啊?”
这会子倒是将我问得我喉头生生一哽,一时也再编不出什么谎话来安抚她的心情,正待抿唇愁得不知所措,却是那陆羡河缓缓提了一只药箱推门而入,转而顺手递了一小袋蜜饯于那满脸焦灼的翁小杯手中道:“小杯若是肯乖乖地去榻上好好睡一觉,说不定到了隔天,你阿爹阿娘就回来了。”
翁小杯捧了那袋蜜饯,随手取来尝了一颗,旋即立马笑逐颜开道:“这是什么?好甜!”
“好不好吃?”陆羡河眯眼笑道。
“好吃!”
微一挑眉,陆羡河温声继续哄她道:“那你现在乖乖地睡上一觉,我就把这一袋蜜饯都送给你。”
“那我睡完觉了,蜜饯有了,阿爹阿娘也会回来吗?”翁小杯一脸天真地问道。
“会。”毫不踌躇地点了点头,那陆羡河话刚说话,却见得一旁翁小杯已是欢呼雀跃地抱了那一袋子蜜饯,一个猛子便是立刻扎进了暖融融的大被窝里,果真是安静温顺地跑去乖乖睡觉了。
这一招可谓是用得又准又厉害,硬是把我和沐樾言二人看得一愣一愣的,半晌呆滞,险些没能彻底回过神来,倒是那陆羡河反而一本正经地偏过了脑袋,挥手在我二人面前一阵乱晃道:“看什么戏啊?还要命不要了?”
语毕,复又抱着怀中药箱缓缓置于我和沐樾言跟前道:“阿言身有软甲护体,所以伤口不深,但若是不及时处理的话,也会轻易致死。”
听到这里,我抬眸望了一眼沐樾言那始终是沉默不语的淡然面孔,不由缓缓地舒下一口气来,直道:“师父……他要是没事,你好歹早些告诉我吧,害我白白忐忑了一路,生怕他走一半就没气儿了。”
“为师只是在反复思考一个问题。”微微蹙眉,陆羡河侧目反复打量我的面庞道,“既是伤口不深,何不交由你来亲自处理?如此一来,倒也恰好能锻炼锻炼你的手下功夫。”
“诶?”我面色一变,旋即立马出声推辞道:“师父!使不得啊,这人命关天,哪是由得我来胡乱医治的……”
话音未落,陆羡河却偏是将那药箱轻轻往我手边一推,复又用义不容辞的语气沉声对我说道:“阿芊,你总会有独自面对伤患的那一天,届时若还是瑟缩着迟迟不敢下手,那又该如何是好?”
我一眼迎上他那温和却含了几分严肃的灼灼目光,便不由骇得略微有些发抖,正待在一旁急得不知所措的时候,倒是那沉默已久的沐樾言缓缓伸手扣住了我的肩膀,低道:“别怕,我身上穿了软甲,你便权当是普通的皮外伤罢。”
心下一恸,我正要出声回应些什么,却又是听得那陆羡河在我耳畔认真说道:“阿芊,为师相信你可以的,不过是一般的箭伤而已,你来替他好生处理,而我在一旁仔细盯着,不会出事的。”
我蹙眉仰视着陆羡河眼底那抹坚定不移的色彩,便明白他此刻必是执意想让我亲自出手,以借此机会来磨一磨我那向来被动怯懦的脾性。
我自然知道身为一名救死扶伤的大夫,在面对不同程度的伤患者之时,是定然不可久久举棋不定,从而手忙脚乱导致耽误病情的。陆羡河此意虽说是为了我好,然而归根结底,我却从未尝试着医治过此类伤及血肉的箭伤,遂乍然一眼盯向沐樾言腰间那半支凶锐无比的细小箭尾,还难免会生出几分畏意。
不过事已至此,临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