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风月看书的间隙，偶然抬头，看到外头墙角的树上隐约露出一块灰色布料和一片莹白。他心下一动，放下手中的书，缓缓举步，行至院中古树下，微微仰着头望着树上的灰色身影。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照射到霁风月的脸上，霁风月微微眯了眯眼，一双星眸莫名多了些说不清的气势。
如他预料中一般，正是凌飞霜！
只见凌飞霜恣意地躺在枝丫上，衣摆随着微风轻轻翻飞。她垂下的那只手，手心朝里，手指微微弯起来。她身条高挑，十根手指也生的细长，算不上白嫩，甚至有几处生了薄薄的茧子，可是她骨节清晰，看起来素净而有力。那指头上蓄着圆圆的指甲，竟是泛着浅浅的桃红色，惹人眼睛。
霁风月心头一燥，不知不觉伸出手，想要捉住那几根异样好看的手指……
刚要付诸行动，眼前突然划过许多年幼时期的往事。他浑身一震，像大梦初醒一般，不动声色地收回伸出的手。
霁风月眸光微暗地看着树上的身影，长身而立了片刻，轻轻一跃，宛如一片轻微的鸿毛一般，无声无息地落在凌飞霜身边的枝丫上。
凌飞霜没有被吵醒，她依然睡得很安详，像一个毫无心机的小孩。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细碎地洒在她的面具上，刺眼而明亮，像笼了一层金光，浮动在人的心间。
凌飞霜长得不差。
虽然没见过凌飞霜的真面目，但霁风月就是这般肯定，不知道为什么。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看她，凌飞霜慢慢睁开眼睛，如琉璃一般的双眸望着身旁的人。她睡得迷糊，以为自己在梦中见着了霁风月，开心不已。她浅浅一笑，似有璀璨的光芒在她眼底绽放，十分大胆地伸出手扯住霁风月的衣摆，高兴道： “楼主，没想到在梦中也能见到你啊。”
霁风月并不说话，只垂眸看她扯着衣摆的手，目光清冷而飘渺，眼里仿佛可以看到那些千年不化的皑皑白雪，那么冷寂阔远、寥落苍凉。
凌飞霜见他不回应，又叫了一声：“楼主……”
霁风月轻嗯了一声。
声音低沉温柔，富有磁性，却也带着轻微的小心翼翼，怕吵醒对方一般。
谁知，凌飞霜听到这声音身体一僵，缓缓地睁开双眼看到身边的人，试探性地又叫了一声：“楼主？”
“嗯？”音调微微上扬，代表着询问之意。
凌飞霜如被一盆凉水从头到浇尾湿了个透顶,甚至让她忍不住打起一个冷颤,难怪这么真实，原来不是做梦！
她浑身僵硬地坐直了身子，见自己手中仍抓着霁风月的衣摆，忙不迭地放开，顺手拍了两下抚平褶皱。
“呵，呵呵，呵呵呵，真，真巧啊，楼主也来乘凉啊……”
霁风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并不答话。
凌飞霜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以为自己这几日的趴墙头的隐秘行为霁风月都知道了。她习惯性伸手抚了抚面具，触手冰冷，这才想起有面具遮掩，反正对方又看不到自己的羞窘，自己没什么好怕的！
她强自镇定下来，“我院里的小树苗太小了，不能纳凉。见院子里这棵树比较茂盛，遮阳多也凉快，所以我便来这边乘凉了。”
“是吗？”霁风月看着她身后那一墙之隔比院子里这棵古树还要茂盛粗壮许多的“小树苗”，笑了笑，没有揭穿她。
谁知，凌飞霜心虚，见霁风月一笑，以为他不信，忙又补充道：“真的。我这几日真的只是来纳凉的，没有偷偷看楼主。”
殊不知，她闪躲的眼神和那通红的耳朵早已经将她出卖。
此地无银三百两！
霁风月强忍着笑意，拼命压下上扬的嘴角，面无表情道：“这几日？轻容姑娘不是说你外出办事了吗？”
“啊？”凌飞霜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对对对，我出去办事了。就今天才回来。”
“哦？”霁风月挑眉，表示不信。
凌飞霜张了张口，刚想解释一番，就听到自己的院落里传来轻容和裴九交谈的声音。
“主人这几日都躲在房间不出门，这会儿是去哪里了呢？怎么找不到人？”
裴九道：“许是外出了吧。”
“嗯？不大可能。主人躲在房间里就怕遇到霁楼主，怎么可能会出去？”轻容看了一眼裴九，“对了，霁楼主又为什么突然搬到府里住？你知不道主人为什么躲着霁楼主？往日主人看到霁楼主不是最高兴的吗？”
“自然是有原因的……”裴九故作神秘地环视一眼四周，凑到轻容的耳边偷偷说道，“因为，主人喝醉把霁楼主居住的院落拆了！”
隔得太远，凌飞霜听不到裴九说了什么，但是看轻容那震惊又带点幸灾乐祸的表情，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
凌飞霜没想到的是就一瞬间自己外出不在府上的谎言就被揭了个精光。她低垂着脑袋，不敢去看霁风月脸上是何表情，心里泪流满面，没脸见人了！以后可怎么面对楼主啊！！她呐呐道，“他们在找我，我，我走了。”！
说罢，也不等霁风月回答就纵身跳下，招呼着裴九与轻容匆匆离开，仿佛后面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追逐她一般。
“哈哈哈……”霁风月看着那越行越远的身影，终是忍不住笑出声。眼中的皑皑白雪在此刻消融。此时，这抹笑仿若是冬日大雪天里的暖阳，是那么的温暖宜人，一夕之间天地间一片晴朗。
*
直至走到了前院，凌飞霜才放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