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第二天早上,祁璐怀着“我果然是个心大的人”的心情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再三检查后确定了一个事实——这张床昨晚只有她一个人睡。
于是她的心情瞬间又变成了“以小人之心度沈鸿禹君子之腹的我果然是个小人”。
祁璐走出房间,等在门外的素锦迎上来,“夫人醒啦。”
“我去端早饭!”文蓉抢着干活,生怕素锦不给机会。
素锦瞄了一眼文蓉远去的背影,似有心事。
祁璐则瞄了素锦一眼,丝毫没想到自己当上沈府女主人的头一个早上就要面对内宅的鸡毛蒜皮事儿。
“我知道我身边有素锦你一个人就足够了,但……文蓉是母亲安排给我的陪嫁,我也不好抚了母亲的心意。能被母亲挑来陪我,想必也不会是笨手笨脚的人,你把平常不打紧的活儿分点给她,她适应了之后说不定能成为你的好帮手!”祁璐乐观地鼓励道。
被看穿心思的素锦颇有些不好意思,“让夫人操心了。”
“没事。沈笛呢?”
“将军有晨练的习惯,早起洗漱过就去了练武场。”
他昨晚睡哪的?
祁璐很好奇这事儿,但她最终忍住了没问。
文蓉送早饭来时,祁璐已经换好衣裳,收拾整齐了。素锦给她盘了个年轻妇人用得多的发髻,小姑娘一下转了身份成了小妇人。
“我方才进来的时候,看到有个书童模样的小孩儿在院门外徘徊,不知道是不是有事情要和夫人说。”文蓉据实说道。
祁璐咽下一口粥,“谷生?该不是来福和阿吱又打架了吧?!”
“不会不会,”素锦失笑,“它们现在和谷生玩得都很好。不过府上书童就谷生一人,门外的应该就是他。我去看看他有什么事。”
“就叫他进来吧,这孩子怎么还害羞了?”
素锦应声“是”就出去了,过了一会儿一个人回到屋里。
“是谷生没错,说是给夫人准备了新婚的礼物,怕夫人还没起,不好拿来,现在回去拿了。”
不多时,谷生单肩扛着一个木架子过来了,文蓉见了很疑惑,“这是什么?”
“是画、画架。”谷生莫名地紧张,手心里满是汗,“璐小……夫人先前伏案作画久了,脖子疼。夫人说,原来她都是用支起来的画架作画的,不容易累……我就、就找夫人打听了一下画架的结构,琢磨着给夫人做一个立着的画架。”
原来这臭小子前两天忙的是这个……
素锦体恤地朝谷生的手看去——果然,不少地方都红红肿肿的。
祁璐连忙起身接过大礼。谷生所制画架虽然比起她用过的要粗糙的多,也不可调节高度,但它和工厂量产的商品不一样,这是情意。
“太好了,”祁璐笑道,“你替我搬到书房去吧,以后我的脖子就不用再受累了。真好。辛苦我们谷生了。”
“夫人喜欢就好!”谷生也笑,担起画架就走。
沈鸿禹在院门口和谷生遇上,才问了两句,祁璐几人从屋子里出来了,说是要去书房试试新画架。
“等我,我进屋喝口茶就和你一道去。”
“哦,好。”祁璐小心拿眼打量沈鸿禹的面部细节,见他眼中无红丝、眼底无黑眼圈,松了口气。
以往练完武,沈鸿禹都是回屋沐浴的。不过婚前他特意把家中其他屋子的分工重新安排了一下,于是就有了一间专门的浴室。
回到新房之前,他已经沐浴更衣过,此时神清气爽,俊秀英锐,仿佛一人敛尽天地光华。
他们并行往书房去的路上,祁璐时不时能闻到他身上飘出的淡雅香气,感觉像被一根羽毛挠心,痒痒的,酥酥的。
及至到书房门口,祁璐还没回神,差点一个人傻乎乎地走过头。
“昨晚没休息好?”沈鸿禹抬手就来探她的额头,“在周家吃的什么药?药方带回来了吗?”
“药都按时给夫人服用过,大夫说,这几日若是不再咳嗽,就不必吃药了。”素锦答道。
祁璐耳根子有点烧,“我差不多都好了,就是嗜睡而已。不用担心。”
她默默自编了几句清心诀,将沈鸿禹手掌触额时带来的微妙心悸赶走,接着快步迈入书房。
谷生没想到祁璐这么快就来了,他刚支稳架子,纸都还没来得及铺上。
“不着急,今天不画画,就是试试我的宝贝画架。”祁璐站到支好的画架边上,试了一下高度,结果发现……谷生把东西做得偏矮了。
但是祁璐没说出来,她心里计划的是,回头换张高点的椅子,坐着作画高度应该就差不多了。
众人还在书房没离开,管家抱着两本簿子前来。
沈鸿禹一指管家手中的东西,对祁璐说,“这是账本。家中大小开支,田地使用和作物产量都记录在册。管家会教你看。”
他说完之后,管家又把下面那本簿子换上来。
“这本是下人名册,记录有各人出入府中的详细信息,包括俸禄几何——”
“既然之前这些都在鹤伯手上,那就还是有劳鹤伯继续管着。”祁璐看见那些密密麻麻纵列排布的文字内容就觉得头大,“我还想请鹤伯帮忙清点我娘家安排的嫁妆,回头把名目交给素锦替我保管就好。”
其实周家送来的东西都有条不紊地记在一个小本上,祁璐想盘算的是郑老太爷中途送来的那两车——得了人家多少好,她希望心里有数。
“小人一定尽快办好